归有光,字熙甫,号震川,明代昆山(今江苏省昆山县)人。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,是明朝中叶唐宋派中文学成就较高的散文作家。曾当过长兴父母官。
  
  归有光著有《震川文集》三十卷、《别集》十卷。其中包括文集三十九卷,诗集仅一卷。他的诗并非兼擅,亦无意于求工,但直抒胸臆,滔滔自运,写得朴实感人。
  
  归有光的文学成就,主要在散文方面。他的散文继承了司马迁和唐宋八大家散文的优良传统。试看他写的《寒花葬志》:
  
  婢初媵时,年十岁,垂双鬓,曳深绿布裳。一日,天寒,爇火煮荸荠熟,婢削了盈瓯,予入自外,取食之;婢持去,不与。魏孺人笑之。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,即饭,目眶冉冉动。孺人又指予以为笑。
  
  回思是时,奄忽便已十年。吁,可悲也已!
  
  仅写了三件小事,就使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形象活生生地呈现在人们面前,进而对她的不幸早逝表示悲叹。这种文章,貌似琐屑,实则简洁。
  
  归有光于嘉庆四十四年(1565),第九次会试,中进士,被任命为长兴知县,时年六十。
  
  当时长兴知县空缺已多年,县务都由胥吏把持,豪门大族勾结府衙为非作歹,监狱里关满无辜的百姓。归有光上任后,察看囚账,除了服牢役的人之外,判决凌迟处死的三名,判斩刑的五十一名,处绞刑的有二十五名,总共凌迟处死斩绞的共七十九名。
  
  当时的长兴地处偏僻,湖山阻深,百姓贫穷,生活窘迫,衣食不足,劫掠成风。再加上当地民风,人性刚猛,“睚眦之恨,辄至杀人”。严重的是那些“白捕者”——官署中定额以外的差役,平时专门诬指百姓为盗贼,那些所谓讼师者——协助人办理讼事事务的人,专门教唆别人词讼造假,诬告善良。这样一来,所捕获的盗贼,就未必尽是真的;而有的受株连之害、受赔偿之罪的,未必尽是判决适当的,其中许多人往往受了罗织罪名之冤。所以归有光来到长兴,长兴百姓“莫不翘首以望,再生伏乞,特垂明恕”,热切盼望新县令能清理全县之冤狱!
  
  归有光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。随后,他建立起一支精干的抓捕队伍。他了解彼此的情况后,亲自挑选骁勇强健的军士,选好后,把他们召到县府大堂上,跟他们亲切交谈,交代任务,并设宴招待他们,同时又许以重赏,使挑选出来的军士个个能勇往直前。经过周密部署,依计行事,最后终于将悍盗擒获。
  
  后又经过三年整治,长兴社会风气大有好转。往日自太湖至湖州,做买卖的有许多人被剽掠过;社会清平后,太湖及内河船只昼夜行驶,乡间“夜不鸣犬”了。
  
  归有光除了关心当年长兴社会安定、昭雪冤狱之外,还关心老百姓的疾苦。他上任的第二年,吴承恩被委任为长兴县丞,成了归有光的助手。两人均以爱民为己任,于是便同心协力改革时弊,刷新县政。吴承恩在归有光的支持下,主管征赋粮马之事。为改变赋税贫富不均的现状,起草颁布了《长兴县编审告示》,规定按田户大小分摊粮役赋税负担。于是老百姓感恩戴德,大族豪绅们便咬牙切齿。归有光为老百姓的利益,顶着巨大的压力,支持吴承恩工作,毫不动摇,一点也不向恶势力妥协让步。所以“邑人讴思到今”。
  
  归有光在长兴县令上任,还有一件值得长兴人永志不忘的大事,那就是他根据长兴的历史和历史遗迹——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故居的一口井的传说,撰写了《圣井铭并叙》,并由书法名播江淮的长兴县丞吴承恩书写,刻碑立于井旁。其文如下:
  
  余读《金史》,皇统二年,使刘筈以衮冕玉册册宋康王为帝,以臣宋告中外。嗟乎!中国于是不得为中国矣。绍兴君臣万世之罪人也。昔晋永嘉之乱,其江左异靖康,然江左世守正朔,历五代至于陈亡,以其力不足与中原抗,而未尝少屈也。孔子曰:微管仲,吾其被发左衽矣!五代之君,其功岂在管仲之下哉?陈高祖平侯景之乱,卒禅梁祚,恭俭勤劳,志度弘远,江左诸帝,号为最贤。余来长城,游下箬里,观其故宅。相传其始生时,井水沸涌,出以浴帝,今其井尚如故。慨然而叹,令人去蔽翳而出之,作亭于其上。铭曰:
  
  帝王之生,灵感幽赞。觱沸井泉,帝浴始诞。流虹瑶月,应时则灭。惟不改井,于今不竭。我寻华渚,翳桑之处。寒泉古甃,如见其沸。赫然陈祖,大业光灿。寂寞沛乡,吾兹感叹。嗟后之王,荒坠厥绪。丽华辱井,建康所记。
  
  隆庆元年十月十日
  
  吴郡归有光撰
  
  淮阴吴承恩书
  
  当今“陈霸先研究”学者蒋伯良先生在其所撰的《〈圣井铭并叙〉的民族情结》一文中说:“《圣井铭并叙》文字不多,但内容弘富,立意高远,一变归文纡徐平淡、细腻清新的风格,整篇碑文指点江山,臧否帝王,较多地采用比较方法来歌颂曾为维和国家统一、抵御异族入侵作出历史贡献的陈霸先,强调保护圣井的意义,表达了归有光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……归有光揭示的恐怕不只是一种历史的巧合,而是启迪人们来破解这历史的兴亡规律。”蒋伯良先生的分析可说是切中肯綮的,《圣井铭并叙》是表达了归有光那种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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