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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子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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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管仲自从得了宁戚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与人交谈,三句话必离不开宁戚。他知道桓公的为人,傲慢无礼,却败在了宁戚三寸不烂之舌之下。如果没有大智大勇,没有辩奇才,是万万办不到的。他与宁戚作过三次深谈,从周天子说到诸侯,从诸侯说到国,政治、军事、农业、商业、冶铁、煮盐……真可谓海阔天空。宁戚的谈吐使他佩,简直和他的观点如出一辙,而且有许多方面,他自愧弗如。知音难求,他与宁戚大相见恨晚的感慨。他恨不得立即就让宁戚接替宁越的大司农职务,可宁越乃三朝重臣,易动不得。再说,宁戚的名声还不高,恐众人不服。不过,他已下了决心,并且不止次向桓公吹风。宁戚提出要亲自考察,又说到他心里了,这才是干大事业的人啊,知知彼,才能百战不殆。经过一个月的考察,宁戚回来了,他决定设家宴欢迎,请隰朋陪客。他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,便抚琴弹起了“高山流水”。

    婧坐在管仲身边,以手击案,和着节拍。

    隰朋进门,笑道:“仲父,难得如此雅兴呀!志在高山,巍巍乎!志在流水,滔滔!”

    管仲连忙起身,笑道:“知音来了。”

    隰朋笑道:“不敢,我是熟门常客,真正的知音在后面呢!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宁戚大夫外出勘察归来,我请他相府作客,以示慰问。”

    隰朋笑道:“宁戚大夫好大面子,仲父请客,这可是难得呀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宁戚非一般人可比,这一个月,他四处奔波,深入田间农舍,不辞劳苦,心察看,这种精神难能可贵。哎,他的府第盖好了吗?”

    隰朋道:“遵照仲父的命令,早就盖好了,可宁戚大夫就是不去住。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这个宁戚,确实不同凡响。”

    侍仆进门道:“相爷,宁戚大夫来了。”

    管仲、婧与隰朋迎至相府门外。

    宁戚一见,急忙施礼道:“参见仲父、夫人、隰大司行!”

    管仲忙道:“大夫何必多礼。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仲父邀请宁戚前来相府,这是宁戚的幸事,岂敢有劳仲父、夫人迎至门?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宁戚大夫外出勘察,十分辛劳,特备薄酒一爵,为大夫接风。大夫能到府,四壁生辉,管仲岂有不迎之理?”婧看着他们彬彬有礼、相互谦让,便笑道:宁大夫请进!”

    宁戚忙道:“不敢,仲父请。”

    管仲礼让道:“大夫今日乃是贵客,请!”

    隰朋笑道:“看来今天虽是家宴,但礼仪不亚国宴,还是我这大司行来安排吧,宁夫,请!”

    宁戚向管仲打恭作揖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!”走进门去。

    一进门,照壁迎面,色彩艳丽。宁戚看了一眼,然后步入厅房。厅房里豪华气派,侧设有反坫,上面摆满了金玉之器,光彩照人。宁戚审视片刻,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的微笑。

    管仲招呼宁戚、隰朋道:“二位请坐。”

    宁戚与隰朋坐于案几前。宁戚微笑道:“早就听说相府有照壁反坫,这些都是帝王设之物,仲父敢为天下先,今日领教。”

    管仲扬眉一笑说:“照壁、反坫,世人视为奢品,非君王莫能设,可管仲喜欢它们。此,宁戚大夫有何感想?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宁戚以为,仲父喜爱,设照壁、反坫,不算奢侈,也无可非议,好比有喜欢宝车华辇,也有人喜欢安步当车,只要能到达目的地,就可以投其所好,不必拘。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看来,宁戚大夫是喜欢安步当车了?”

    宁戚也笑道:“安步当车,不亦乐乎!”

    侍人端酒、肴之类走进来,分别置于每个人的案几前。婧亲自为宁戚、隰朋、管仲酒。

    管仲端起酒爵,说道:“峱山脚下,闻宁戚歌声,管仲心中即已引为知己。结果,公举火授爵,宁戚成为我大齐大夫,千里有缘,三生有幸,管仲敬大夫一爵水酒!”

    宁戚也端起酒爵,感激地说:“宁戚由一名贩牛之徒,一变而为齐国大夫,世人都吉星高照,可宁戚知道,没有仲父哪有宁戚。水酒一爵,表示宁戚无限敬意。”

    隰朋端起酒爵,笑吟吟地说:“宁大夫确实吉星高照,我隰朋跟随仲父这多年,也受到过如此礼遇。来,为实现仲父倡导的改革大计,干!”

    三人边吃边喝边说,谈得十分投机。

    宁戚说:“这一个月的勘察,收获颇丰。仲父的相地衰征之策,绝大数农人都齐声护,只要消除阻力,定能全面推行。”

    管仲兴奋地说:“宁戚大夫此言极是。这些年,齐国百废待兴,可人才不足,心有而力不足,捉襟见肘呀!”

    隰朋弦外有音地说:“凡事总得有人去做,计策再好,没有得力的人去干,也会落。仲父为国事忙得焦头烂额,操碎了心,有了宁戚大夫相助,是苍天有眼啊!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宁戚有一建议,不知仲父意下如何?”

    管仲忙道:“宁大夫有话请讲,管仲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 宁戚说:“现在,齐国还是木犁人耕。咱们大齐冶铁业如此发达,为什么不以铁犁替木犁,以牛耕代替人耕呢?”

    管仲听了,认真地想了想,以手击案道:“好,好哇!用铁犁耕的地比木犁要深;牛耕比人耕速度要快,好主意!好主意呀!宁大夫确实高人一着!”

    宁戚又道:“宁戚已在铁匠作坊中订制了铁犁铧,从市场上买回了两头牛,可以进耕地比赛,试试看。”

    管仲马上明白了宁戚的意图,说:“宁大夫之意是通过比赛,让人们大开眼界,以在齐国迅速推开?”

    宁戚佩服管仲的精明,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

    管仲开怀大笑,对隰朋道:“怎么样,大行官,从此,齐国要结束木犁人耕时代,入铁犁牛耕,这可是利在国家,福在百姓的好事哪!宁大夫既然准备好了,事不宜迟,上组织耕地比赛!”说着站起身来。

    婧笑道:“相爷,这酒——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啊,这场宴会还没结束,等耕地比赛后继续喝!”

    三天后,在临淄城西门外的田野上,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耕地比赛。听说是管仲持比赛,齐国朝野皆动,围观的人成千上万,黑压压一片。

    阵势已经摆好。

    一方是木犁头,四位年轻力壮的农夫一人一根背绳,另一位农夫掌着犁舵。

    一方是铁犁头,一位农夫把两头牛套在犁上。

    管仲看看一切准备就序,下令“比赛开始!”随着一声锣响,四名农夫抖擞精神,起木犁前进;铁犁的一方,也抖动鞭子,赶牛前进。人们齐声呐喊助威。双方前进了十步,便拉开了距离:牛拉犁翻起的土地又深又快,赶牛的人轻松地吆喝着,悠然自;可拉木铧犁的四位年轻农夫却已累得浑身大汗气喘吁吁,耕的地浅,速度也慢。

    比赛地共一百步。人拉犁刚走了一半,牛拉犁已到了地头,往回返了。比赛结束,耕比人耕,速度快了一倍,深度也深了一倍。

    农夫们欢呼雀跃。一位白胡子老农对管仲说:“仲父主意真高,今日叫俺开了眼界,去俺就买牛,打铁犁头,这真是为俺百姓着想的好事,谢谢仲父啦!”

    管仲指着宁戚道:“这主意是宁戚大夫出的,要谢得去谢宁戚大夫。”他对宁戚大说:“宁戚大夫,快给大伙儿讲讲吧!”

    宁戚清清嗓子,向众人大声说:“大家都看到了,刚才人拉木犁翻耕土地大大落后牛拉铁铧犁。咱们世世代代种庄稼,总是凭一身筋骨,汗滴禾下土。如今,咱有了牛,有了铁铧犁头,筋骨可以轻松轻松啦,庄稼也会种得比过去好了。还有君上和仲父大家定的相地衰征大计,大家的劲头鼓起来,明年一定会大丰收。大家说,我说的对对?”

    “对!宁戚大夫主意太高了!”人们振臂响应,欢呼雀跃。

    管仲沉浸在欢乐之中。这场比赛胜过一百个文告。从大家欢欣鼓舞的情绪中,他看了齐国农业的希望。他决定回去就安排负责冶铁的百工,立即按宁戚的设计图大量制铁铧犁头。正在这时,他看见宁越向他走了过来。

    “仲父!这场闹剧征得主公同意了吗?”

    管仲一听便来了气,他看着宁越,尽力抑制住自己,道:

    “勿须向主公禀报。”

    宁越看了宁戚一眼,问道:“仲父,这就是宁戚吧?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正是。这场比赛就是宁戚大夫提议的。”又对宁戚道:“宁戚大夫,我介绍一下,这位是大司农宁越大夫。”

    宁戚急忙施礼:“参见大司农。”

    不料宁越置之不理,手捋胡须,冷眼看了一下宁戚,仰天大笑,然后对管仲道:父,老臣无能,想不出这些花花点子,但身为大司农,尚懂得稼穑耕种。自神农以,耕种稼穑全凭人力而为,即使尧舜也概莫能外。如今,哪个梦呓之徒破天荒想出了牛耕,岂不让天下人笑话!”

    管仲冷笑道:“可眼前的事实是,牛耕确实比人耕省时省力,且耕地质量高,速度。”

    宁越大声道:“仲父,老夫必须申明,这是在向土地作孽!老臣不许牲畜践踏我大黄金土地!”说完,他抖抖胡须,气咻咻地转身就走。

    隰朋在一边憋了一肚子气,说道:“哼,以老卖老,老顽固!”

    管仲拍拍宁戚的肩头,什么也没说,登上了车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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