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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子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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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鲍叔牙身为亚相,负责官吏的举、考察、升迁、罢免,他这人一刹儿也闲不住,处暗察私访,惩治了一大批贪官污吏,更提拔了一大批贤才,使管仲改革得以顺利行。半年前,他向管仲提了个建议,想去各国巡游考察,管仲一拍即合,积极支持,得桓公同意,鲍叔牙踏上了旅程。这一别就是半年,中间只捎来过一次信,以后就音全无了。管仲时时挂念,决定鲍叔牙如果再不回来,就派人查找。不料,今天在市场见到了。

    管仲令人将不省人事的鲍叔牙抬回相府,安排在他的寝室里,请来宫中御医,为鲍牙诊病。

    御医把着鲍叔牙的脉,仔细地诊断,又用舌板撬开他的口,看看舌苔。

    管仲在一旁急得走来走去,问御医:“鲍叔兄怎么样?他得的什么病?”

    御医听而不答,兀自诊断,直到检查完了,才洗了洗手,对管仲道:“亚相过度劳,风寒入里。不要紧的,吃几付药就会康复的。”说完,提起笔来,开了处方。

    管仲立即派婧亲自把药抓来,又亲自熬好。婧双手捧着药罐进来,把药罐放在案几,轻声道:“相爷,药好了。”

    管仲俯下身来,在鲍叔牙耳边轻声呼唤:“鲍叔兄,你醒醒,你醒醒。”

    鲍叔牙艰难地睁开眼,随即又闭上,嘴唇翕动了几下,什么话也没说,仍旧混混沌睡去。

    管仲坐在榻上,小心翼翼地将鲍叔牙搀扶起来,让他靠在自己怀里,从婧手里接过罐,吹了几口热气,又用唇试试冷热,然后将药罐送向鲍叔牙唇边:“鲍叔兄,吃药,叔兄!”

    鲍叔牙的嘴唇颤动了几下,药汁流入口中。药还没吃下,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,口的药汁喷吐而出,把管仲吐得满脸满身都是。

    管仲顾不得擦拭,急忙给鲍叔牙捶背,等到他喘息平缓之后,重新给鲍叔牙喂药。

    药喂完了,鲍叔牙仍混混沌沌睡去。管仲忧心如焚,坐在病榻前守候。

    内侍走进,轻声禀报:“相爷,宾须无大夫求见。”管仲摆摆手,道:“朝中之事,宁戚和隰朋大夫处理。”

    内侍应声而出。管仲俯首悉察鲍叔牙病态。他伸出一只手,轻轻揩去鲍叔牙嘴边的汁。

    内侍将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端进来,说道:“相爷,一天一夜了,粒米未进,又不曾眼休息,夫人亲自熬的莲子羹,喝点吧。”

    管仲摆摆手,双眼一直没离开鲍叔牙。

    内侍恳求道:“相爷,让奴才在这里守候鲍太傅,相爷去歇息一会儿吧。”

    管仲执拗地摆摆手,示意内侍离去。

    婧走进来,关切地看看躺在榻上的鲍叔牙,问管仲:“鲍太傅病情可有好转?”

    管仲摇摇头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 婧端起案几上的莲子羹,尝了一口,对侍女道:“莲羹凉了,再去热来。”侍女端退出。婧心疼地摸着管仲的脸庞:

    “相爷,为什么连妾亲手熬制的莲羹也不吃呢?”

    管仲忧伤地说:“鲍叔兄不醒,我怎能吃得下,睡得着?我与鲍叔兄是手足兄弟,轻时,我在楚国做过三次官,被罢免了三次,别人一提这事就说我无能,可鲍叔兄认我鹤立鸡群,是楚王容不得贤才;我曾经当过三次兵,还当个小官,打了三次仗,全败了,好多人骂我是胆小鬼,可鲍叔牙不这样看我,说我不是贪生怕死,而是因为家有老娘亲;我和鲍叔兄作买卖,他出本钱,我出主意,挣了钱我要七,他要三,他不我贪心,说因为我家贫;白水之滨,我射主公一箭,主公非杀我不可,是鲍叔兄救了,没有鲍叔兄,我早已成为箭下之鬼;本来,主公继位,鲍叔兄是立了头功的,这相非他莫属,可他却再三推荐,拱手把相位让给了我。没有鲍叔兄,哪有管仲?我是站鲍叔兄的肩上,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了。鲍叔兄若有个三长两短,叫我管仲怎么活下去?今鲍叔兄病成这个样子,他是为国为民操心劳累的呀!”管仲越说越激动,忍不住热夺眶而下。

    婧也了,管仲这番话太感人了,人们把“管鲍之交”作为美谈,今天她才真正明了这管鲍之交的真正内涵。

    “相爷,你只知鲍叔兄不在,你无法活下去,可你想过没有,如果相爷不在,婧一也活不下去。”

    管仲回眸凝视着爱妻,正想安慰她,忽听鲍叔牙哼哟一声,管仲大喜:“啊呀,我鲍叔兄,你可醒了!”

    鲍叔牙睁开眼,怔怔地看着管仲,又看了看婧道:“我这是在哪儿?不会是做梦吧?”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
    管仲急忙搀扶着他坐起来,婧又拿个枕头放在他身后倚着。

    “夷吾贤弟,赶快弄点吃的,饿死我啦!”

    婧急忙从侍女手中接过刚热好的莲羹,吹了吹热气,双手递到鲍叔牙面前。

    鲍叔牙接过来,三口两口就喝了个光:“还有吗?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有的是,但一下子不能吃多了,慢慢吃。”

    鲍叔牙定定地看着管仲,道:“怎么,夷吾贤弟,你的眼怎么那么红?”

    侍女道:“相爷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,饭也没吃一口呢。”

    管仲瞪了侍女一眼,示意她闭口。

    鲍叔牙惊疑地:“怎么,我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?夷吾弟,你三天三夜没吃饭,不觉?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别说三天三夜,就是成年累月也不过是沧海一粟,何以报答鲍叔兄万之一!”

    鲍叔牙道:“那这三天的国事怎么办?你身为仲父相国,日理万机,可不能因为侍我耽搁了大事。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鲍叔兄放心,一切都已安排妥当。”

    鲍叔牙看着管仲说道:“看你一脸倦容,眼窝都黑了,要注意身体,没你这位相国,国哪有今天?我这次出去转了半年,各国走了一圈儿,开了眼界。”

    婧忙道:“话慢慢说,鲍叔兄这次病得不轻,等身体康复了,相爷再洗耳恭听,好?”

    鲍叔牙看着婧,笑道:“好一个贤内助呀。弟媳妇,你的歌唱得好听极了,唱一个不行?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这个好办。来,夫人,我给你弹琴。”

    婧笑问道:“鲍叔兄,唱什么?”

    鲍叔牙想了想,说:“就唱那首黄鹄之歌吧。”

    管仲弹起琴,婧且歌且舞:

    “黄鹄黄鹄,綑其羽翼,缚其长足,不飞不鸣笼中伏;

    苍天有眼,大地有义,快快回家,妻儿泪眼等着你。”

    鲍叔牙用手拍着案几,打着节拍,眯着眼睛,听得如痴如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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