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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武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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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人发话,总管太监即不容分说将姬弄走。

  “刘嫖,你凌驾于万岁之上,就是欺君灭主。万岁还未如此待我,你太狠毒了,必然不得好死。”唐姬骂不绝口,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,她还是被拖走了。

  刘嫖回头唾了一口:“全是兄皇惯的,早对她严厉些,她敢这样无理取闹!”

  “唉!”景帝叹口气,他说不出怪谁。

  刘嫖不失时机诱导:“就此事看来,后宫不能无人统领,应该册立皇后,好有人代兄皇处理后宫事务。”

  “长公主之意是在今日寿宴上,就向母后奏请?”

  “正是。”刘嫖毫不含糊,“立胶东王为太子王美人为皇后,不能再拖延下去了。”

  王美人自然是乐见其成,在一旁喜得嘴都合不上了。

  说话间,窦太后凤驾来到未央宫,景帝等将太后迎至上坐,与刘嫖并王美人,轮流为太后把盏布菜,全都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喜气话,说得太后是眉开眼笑。所以当景帝提出立刘彻母子的话题后,窦太后一口赞成。

  王美人当即跪倒席前:“多谢太后、万岁抬举我母子二人,定当不负圣恩。”

  “皇上是哀家爱子,皇上高兴老身就欢喜,自然要遂皇上之意。”太后倒是想得更深一层,“不过,既已立为太子,就当选个博学重臣为太子师,让我的孙儿百年之后更胜当今皇上。”

  “母后所虑极是。”景帝如愿以偿乐不可支,就对刘嫖说,“长公主远见卓识,就请你物色人选吧。”

  “若依我看来,太子师非卫绾莫属。”

  “长公主说的可是建陵侯?”王美人问。

  “正是。”刘嫖深入介绍,“他精通儒学与文学,又善驭车之术,对兵法还颇有研究,在‘吴楚七国之乱’中,就是他出力平定的,并因而得升中尉,河间王刘德就是在他的教导下而成为学问家。胶东王有他为师,定会文武兼备,日后成为一代明君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王美人犹疑,“而今他年事已高,又是侯爵高位,能答应做辛苦异常的太子师吗?”

  “圣上降旨,谁敢有违?”刘嫖是不容置疑的口吻,“再说,能为太子师也是抬举他,日后他的家族也少不了沾光呢。”

  景帝已是打定主意:“太子的培养事关国家大计,卫绾堪当此重任,朕意也是选定他了。”

  “那就请万岁在册封皇后太子颁旨时,一并诏示。”窦太后显然也赞成这一人选。

  “好,朕明日上朝就昭示天下。”

  “皇上、王美人你们都遂心如愿了,我们今日理当尽欢尽兴。”太后有一种权力得到施展后的满足,因为这一切毕竟还要她首肯,说明她在朝中尚有举足轻重的位置。

  刘嫖坐在一旁却是闷闷不乐,似乎在怄气。

  王美人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长公主为何突然间沉默无语,莫不是适才我的言语有冲撞得罪之处?”

  “你们倒是都满意了,可把我这个月老冰人给晒在一边了。”刘嫖的不满一下子发泄出来,“太子、皇后都明确了,我的女儿怎么办?”

  景帝这才恍然大悟:“啊,朕明白了,是尚未给阿娇确立名分。”

  “阿娇怎么了?”太后不解地发问。

  “母后,是这样。”景帝向太后述说经过。

  “好啊,造一座金房子,哀家的乖孙孙真个是敢做敢为之人,日后说不定能干出多少轰轰烈烈的惊天伟业。”太后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放开了,“这门亲事我看就定下来吧!”

  刘嫖当即跪倒叩拜:“谢母后成全。”

  经过一系列流血的明争暗斗,在汉景帝前元7年,即公元前150年,七岁的刘彻被立为太子,其母王美人被立为皇后,刘彻终于取得了皇位继承权。

  公元前140年(汉景帝建元元年)的夏季格外闷热,似火的骄阳烤得大地像烙饼的煎锅,在地上走一遭脚底板就要发烫。鸟儿不飞,狗儿不吠,田野里见不到耕作的农夫,一切都为炎热所征服。只有长安城外的树林内,还不时传出一阵阵“踏踏”的马蹄声,两个青年人不顾盛暑正在练习骑射。

  年少的那位,面似银盘,金箍束发,一双朗目,炯炯有神。他就是当今太子刘彻,立储以来悠忽十载,他从一个小孩子,已长成十六岁的俊拔少年。他胯下一匹雪白的御马,手挽一张金背乌漆弓,围着一株钻天白杨绕跑一圈,至对面二十丈远近处,向树干发出一箭,雕翎便向那刮下树皮的白茬飞去,虽说那箭靶只有饭碗大小,但刘彻几乎箭箭射中,因而他的情绪也就格外高涨。

  教习骑射的韩嫣担心累坏太子,便加以劝阻说:“殿下,今日技艺已是大有长进,不妨回城休息,明日再练如何?”

  刘彻正在兴头上,哪肯就此罢手:“韩将军,你可不要有所保留啊,不必顾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,东宫太子府是不会让你另谋高就的。”

  这样的酷暑炎天,身为太子的刘彻本该在宫中或花园纳凉,可他立志要学好满身武艺,以为日后君临天下一旦带兵征战而用。本来东宫也有演武场,可他为人好动不喜静,说是三伏天郊外比府内凉爽,吃过早饭后就未带护卫只与韩嫣二骑便出城了。

  韩嫣是在匈奴出生,随匈奴的生活习惯,从小便精于骑射,他告诫刘彻,匈奴人个个长于骑射,是对汉朝天下的最大威胁,要想边疆安宁,必须有一支强大的马军。刘彻发愤练习骑射,这也是重要的原因。

  刘彻说过后不见韩嫣回话,停下马来问道:“韩将军,你为何不语,莫非信不过本宫?”

  韩嫣这才转过身来:“殿下,适才末将似乎觉得有人影闪过。”

  “你呀,真是多疑了。”

  “不然,为将者就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相信我的直觉,十有八九是不会判断有误的。”

  听了他的话,刘彻也就注目观察,良久,只有森森树木,寂寂荒林,哪有人的踪影,遂付之一笑:“韩将军,小心过甚,就是草木皆兵了。”

  “没有可疑之处最好。”韩嫣深知他的责任重大,“殿下,我们还是回城吧。”

  刘彻看看肋下:“这壶中尚有三支箭,让我全都练完。”说着,转过马头就要再策马跑动。

  “吱吱”,伴着一阵刺耳的风声,一支羽箭直向刘彻后心飞来。就在刘彻侧身躲闪之际,韩嫣举起手中弓一迎,那箭应声镶在了弓背上。几乎是同时,韩嫣飞马冲向几丈远的白杨树,轻舒猿臂将树后的刺客擒上马来。回马跑至刘彻面前,将刺客摔在尘埃。

  “韩将军真个是身后有眼。”刘彻赞许,“本宫此后出行何需再动用大队护卫人马,有将军一人足矣。”

  “末将见到殿下也是有准备的,”韩嫣跳下马去,将太监装束的刺客薅起来,扯掉他罩在脸上的面纱,露出的却是女子的面容,不免大为诧异,“你,什么人,为何行刺?”

  刺客低头不语。

  刘彻催问道:“快些从实招来,本宫与你素不相识,有何仇恨,竟然暗中行刺,是受何人指使?”

  “太子,刘彻!”刺客开口了,“说什么素不相识,就是你害得我欲生不得欲死不能。”

  韩嫣在一旁呵斥:“还不跪下同千岁讲话。”

  “我跪他?”刺客冷笑几声,“他倒是该当跪我。”

  “胡说,看我一剑刺穿你这女贼。”韩嫣亮出宝剑。

  “休得鲁莽,”刘彻制止韩嫣,他感到对方话中有话,“这一女子,你是何身份,何出此言?”

  “哼!”刺客又是一声冷笑,“我与你父当今皇上同床而眠,且又诞育下你的弟弟。”

  “你!”刘彻真正重视起来,“究竟是何人?”

  “我就是被你那无情父皇始乱终弃打入冷宫的唐姬。”

  刘彻听后,颇为吃惊地“啊!”了一声,十年前的一段往事,此刻又清晰地涌上心头。

  十年前夏日的一天,失魂落魄的唐姬在五柞宫的花园中,昨日景帝对她的态度,使她极度伤心几乎丧失了生活的勇气。她想要参加太后的寿宴未果不算,而且遭到景帝的无情训斥,再加上刘嫖劈头盖脸的臭骂,令她简直是无地自容,她觉得没脸见人了。呆呆地望着湖水出神,心想莫如一死了之。正要纵身投水之际,看见六七岁的刘彻从园门跑进,跳跳蹦蹦地在湖畔玩耍。不由得想起这个孩子已立为太子,日后就是一国之君了。自己与景帝生的“发”,同是龙种而“发”却连个名分皆无,而那个王美人就因为有了这个刘彻,还被册封为皇后。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,心下不由得发狠,不叫我得好,你也别想得好。我要叫你王美人断了皇后的根基。她见刘彻在湖边聚精会神地观看蚂蚁搬运食物,便悄悄靠近,猛地抱住,将小刘彻推入湖中。

  恰在此时,王美人从园门走入,边走边呼唤刘彻的名字。唐姬要跑已是躲避不及,她见刘彻在湖水中挣扎,情急之下跳入湖中将刘彻救起。对此,王美人虽说有所疑虑,但也未深究。事后询问刘彻,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。但刘彻心中明白,是唐姬要加害自己,只是不知为何要下此毒手。以后唐姬被打入冷宫,二人再没见面,想不到十年后又险些中了唐姬的暗箭。不过这一次刘彻明白了,原来唐姬对自己有这样深的仇恨。

  一旁的韩嫣提醒说:“殿下,这个唐姬对皇上和您如此仇恨,是个不可救药的隐患,及早铲除,免留后患。”

  唐姬自分必死:“刘彻,我早已活够了,你让姓韩的痛快地给我一剑,也让我早早脱离这苦海。”

  “殿下,让末将送她上路。”

  刘彻思忖片刻:“将心比心,她的做法亦可理解,已经是个很不幸的女人了,何苦再赶尽杀绝,留她一条生路吧。”

  刘彻说罢,领着韩嫣回城了。

  唐姬一心求死:“刘彻,不杀我失去这个机会,你要后悔的。”

  刘彻业已去远,唐姬犹豫再三,想到十岁的儿子,终究难以割舍,整理一下衣装,仍是太监打扮回到了宫中。

  唐姬居住的偏院由于树木稀疏,越发显得暑热难当。成群的知了在树上呱噪个不停,心绪烦乱的唐姬加快了步伐,出去已经半日,发儿锁在房中,此刻早该是饿得啼哭不止了,可为何竟然这般安静?打开门锁入内,竟四处不见发儿的踪影,唐姬好生纳闷,这房门紧锁,发儿还能上天入地不成?

  “发儿,发儿——”唐姬室内屋外地呼唤寻找,空落落的院子哪有发儿的回应。唐姬显得烦躁不安,发儿是她生存在人世上惟一的寄托,如果没有发儿,她绝难忍辱偷生还留在这人世上十年哪。累了,也渴了,唐姬无力地走近水缸,拿起水瓢去舀水,低头一看,不禁大吃一惊,水瓢失手坠地。水缸里倒栽葱立着一个小孩,不就是她的发儿吗!唐姬发疯般将发儿拽出来,又是拍打又是控水,一切都已无济于事,发儿已是死去多时了。显然这是发儿口渴时自己去舀水,不慎跌落水缸中淹死了。面对发儿的尸体,唐姬所有的希望都彻底破灭,遭此沉重打击的她,一下子躺倒在病榻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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