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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隐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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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太和八年(公元834年),李商隐参加春试,又未中第。
    他住在令狐楚吏部尚书府,心情抑郁,七郎八郎忙于公务,很少来陪他。
    恩师除忙于吏部事务之外,还有许多大臣来求拜,其中来访最多者是宰相李宗闵。旁若无人,纵论古今,雄放豪健。李商隐侍坐一旁,惊讶他颇有战国策士之风雅,很敬佩。
    令狐楚常常沉默不语,似有困乏之色。
    有时深夜,李宗闵来访。令狐楚把他引到书房,关紧门户,不知商议何事。
    李商隐见恩师与李宗闵有意回避自己,顿觉一个白衣学子,不该与卿相交游,应知地退避三舍,才不失君子之风。但是,恩师却非让自己参加文武卿相聚会,或应制赋,或对策联句,别有一番栽培、结纳之苦心,李商隐又不好断然拒绝,于是陷入左右难的境地。
    因为落第心情不好,原想让九郎给锦瑟姑娘传递一信,诉诉衷肠,可当信写就,九秘兮兮地道:
    “锦瑟姑娘现在很忙。她已经不知道选择谁做情郎更合适。”
    “此话何意?”
    “这你还不懂?温钟馗天天缠着她。她唱的是他的词,听的是他的曲,吃的是他的,穿的是他的衣,总之,她完完全全被温钟馗包围了。”
    “八哥能善罢干休吗?”
    “八哥现在心在仕途官场,一个乐伎,早不放在心上了。
    如果是二年前,那醋劲儿,绝对不能饶了温钟馗!”
    李商隐心中暗想,温兄的名声已经狼藉不堪,如果再纠缠锦瑟姑娘,在京城他如何下去?还想不想以后应试科第了?
    九郎见商隐呆呆不语,知道他曾迷恋过锦瑟,现在心里难受,便开解道:
    “锦瑟不过是一名乐伎。乐伎虽然与娼妓不同,但最不是嫁给一个阔少爷为妾,是跟随商贾浪迹江湖,变成风尘女子。水性杨花,没什么值得留恋的。”
    李商隐抬起头,缓缓地回道:“不!锦瑟姑娘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孩子……过去郎嫉恨我跟她好,我还以为八郎是真心喜欢她,所以我有时尽量避开她,违心地说了多让她恨我忘掉我的话。我是为她好,也是为了成全她和八郎……”
    他说不下去了,眼里含着泪。
    九郎本想把锦瑟姑娘之事告诉他,让他散散心,没想到反而引起他更重更深的哀伤。然想起八哥那天饮宴时,有几个妓女陪坐,他写了两首调情。于是拿出来,递给李隐,笑道:
    “你好好看看,八哥现在是春风得意,风流倜傥,这两首诗,是前几天他写的。他一个妓女很好,可又碍于面子,不敢放荡。八哥怕我告诉父亲。”
    李商隐被他逗笑了。
    八郎现在怕他父亲吗?不。他最怕的是当今圣上,怕圣上不给他高官厚禄,所以八的脾气比过去好多了。
    过去八郎瞧不起李商隐,对父亲爱护李商隐非常不满,认为是无端偏爱,不值得,现在他理解父亲为什么对李商隐好,因为李商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诗赋写得好,奏文字天下第一,将来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,会成为自己坚定的朋党盟友。商隐当然不知道这种变化的深层意义,但是他还是喜欢八郎的这种变化。
    他反复吟咏八郎的诗,忽然诗兴发作,提笔《和令狐八綯戏题二首》,其中第二首,值得品玩,诗云:
    迢递青门有几关,柳梢楼角见南山。
    明珠可贯须为佩,白璧堪裁且作环。
    子夜休歌团扇掩,新正未破剪刀闲。
    猿啼鹤怨终年事,未抵熏炉一夕间。
    九郎读罢,不解其意,问道:“李哥,你这是说给谁呀?
    是让八哥追那个妓女吗?”
    商隐微露苦涩地笑道:“我是希望八哥把锦瑟从温庭筠手里夺回来。起二句是以景比,迢迢的青门外边,被隔离开能有多远?终南山由楼头柳树梢望去,不是历历在目?这是说锦瑟姑娘近在眼前。接下两句也是比喻,明珠穿起来才可佩带、璧玉经过琢才能成为玉镯。紧承上二句,就是说锦瑟姑娘近在眼前,你应当努力去追求,即‘有堪折直须折’,不应当放弃。五六句说锦瑟姑娘正在等待你去受。最后两句是说不应放弃转眼即逝的机会,否则你将‘终年’陷入‘猿啼鹤怨’的痛苦之中!”
    “原来是这样。不过,李哥,你这是白费心机。算了吧。
    父亲正在给八哥张罗婚事。”
    李商隐感到背上一阵冰凉。八郎根本没有诚心诚意爱过锦瑟姑娘!那为什么当年要止别人去爱?为什么要跟别人去争呢?八郎太霸道!他不禁为锦瑟姑娘的不幸伤感。
    九郎见他默默不语,眼含泪花,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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