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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隐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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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李商隐按照湘叔的话,傍晌午来到令狐府上。府上仆役家人都认得他,不用通禀,进前厅。
    大厅里静悄悄的,全然没有宴饮的影子。
    李商隐好生奇怪,询问一个仆人,才知道八郎正在后花园假山上宴请宾客。
    又问湘叔去哪了。说湘叔去老爷墓地上香去了。
    古老的民间风俗,重阳节上坟烧香烧纸,李商隐知道,但是,八郎应当亲自去才对!他却让老管家代替,真是个不孝之子!
    他一边想着,一边往后花园走,来到园门,见胡横胡霸兄弟俩站在门边,像两个凶煞的门
    他们兄弟俩自幼跟随八郎,小时候是两个书童,长大后是八郎的随从和保镖。闲着事时,也学了几招猫拳狗腿,欺侮平民百姓绰绰有余。
    李商隐还没走近园门,哥哥胡横便走上前,施礼打招呼道:
    “李公子,不,您也做了大官,应喊您大人或者老爷吧?请您留步。八爷有话,说有他老人家的许可,今日任何人,连老太太和夫人都不准踏进一步。因为园中正在宴朝廷大臣贵宾。”
    弟弟胡霸更粗俗,挡住李商隐的去路,嬉皮笑脸地道:
    “李公子,八爷今天宴请贵宾,恐怕没有您吧?没有您,您最好还是转身回家,免我们哥们动手费事。”
    胡横不再解释,只在旁边兴灾乐祸地笑着。
    弟弟见哥哥没有阻拦,胆子大起来,换成一副讥讽的口吻道:
    “你的靠山七郎还在汝州,远水解不了近渴。九郎随军去了北方,没人帮你了。快痛快走开!”
    李商隐气得两眼发蓝。狗仗人势!
    幸亏有个老仆往里面送酒,答应给他通报一声,才算解围。
    不大一会儿,老仆人跑出来,把李商隐拉到一边,悄声劝道:
    “公子,听老仆的话,回去吧。今日的令狐府不同于往日啦!八郎官大气粗,没人惹,没人能跟他说上话,连老夫人都气得没办法。老管家湘叔劝他几句,就要赶湘叔老家,多亏老夫人出面,才没有被赶走。今天一大早,湘叔就去老爷墓地上香了。不你到前厅等等湘叔,别在这里惹两条恶狗乱叫。”
    李商隐无可奈何地回到前厅,看着庭院的白菊花,正在盛开,一片圣洁雪白,心想,师家就这么一块圣地没有变化,生长着恩师生前最喜爱的白菊花。刘禹锡有《和狐相公玩白菊》长律一首,起首云:“家家菊尽黄,梁国独如霜。”还有《酬庭前白花谢书怀见寄诗》。
    八郎恨我去郑亚幕府,不见我,可是我当时不去桂管,滞留在京,有出路吗?妻儿小用什么餬口?如果恩师健在,是会理解自己的苦衷的,绝不会这样无情!
    李商隐又悲伤又愤懑,见门前有一屏风,上面是一粉白色丝绢。他突发奇思,抓起案上的墨笔,迅速挥动,一首题为《九日》的七律,赫然出现在屏风上。
    曾共山翁把酒时,霜天白菊绕丹墀。
    十年泉下无消息,九日樽前有所思。
    不学汉臣栽苜蓿,空教楚客咏江蓠。
    郎君官贵施行马,东阁无因得再窥。
    诗写得字字是血,字字是泪,追念了恩师知遇之恩,是对令狐綯“官贵”而忘旧的怒讽刺。李商隐在诗中以“汉臣”谓恩师令孤楚,以“郎君”谓綯,以“楚客”自谓,对去世十多年恩师的痛悼。
    李商隐写罢,把笔掷于地上,拂袖而去。
    日暮鼓敲响时,令狐綯把客人送走,胡横慌忙跑到主人面前,禀道:
    “八爷,那李……李商隐好不识抬举。他在前厅题了一首诗,把笔丢在地上,走了!说可恨不可恨!”
    令狐綯瞪了他一眼,匆匆来到前厅,见屏风上,果然有一首诗,慢慢吟咏着,觉得四句,没写什么。把父亲比为晋朝山简,和父亲把酒共饮,这是事实。父亲喜欢白菊,盛开时一片洁白,像下霜一样,仍然是写父亲。三四句,是写九月九日重阳节宴饮,对去世十多年的父亲思念。
    哼!想用思念父亲来打动我?你李商隐既然还记得父亲,为什么要背叛他而投靠李?过去娶王茂元女儿,总说那和党争没关系;现在看看你的行为,跟随郑亚到桂管,入他的幕府!你李商隐还有什么说的?
    令狐綯看了后四句,不由得暴跳起来。用“汉臣”比父亲,“栽苜蓿”比作扶植才。第五句是指责我不学父亲扶助栽培才俊,所以才有第六句,说“空教”像李商隐这的人穷困潦倒。
    岂有此理!你不上进,走李党后门,最后潦倒穷困,你埋怨谁呀?活该倒霉!我官贵”是我有本事!像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之徒,以后少来我家!
    “来人呀!”
    “八爷,我们哥俩都在这里。”胡横应声答道。
    “把客厅给我钉死,以后谁也不准进来!”
    “是!八爷。”
    胡霸感到难以理解,怯生生地问道:“八爷,以后来客人,也不准进客厅吗?那客……”
    “把客人引到我书房。”
    “以后宴饮贵宾,不在客厅……府里也没有这么大的屋子呀。”
    令狐綯确实没想到宴饮宾客到哪去,但是,他不愿意马上改变主意,让这两条狗看话,把眼睛一瞪,骂道:
    “谁让你管那么多事啦?混蛋!快把客厅钉死!钉死!”
    令狐綯气哼哼地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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