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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隐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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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李商隐亲自拜访远亲户部尚书范阳公卢弘正。老人家一脸正气,白发银须,眉上霜,佛方外仙人。说到畅快处,哈哈大笑,豪爽不减当年,说到悲切处,霜眉紧蹙,双目睁,炯炯有
    范阳公听得商隐请求谋职,爽快地道:“这有何难?来吧!
    幕府少判官,亦少记室,随你选择好啦。”
    “小子落泊中,能寻一职,已是万幸,胆敢挑剔!只是要安排家小,恐不能随卢公行,尚请原谅。”
    “不用同行,尽管安排好了。幕府中两个职位给你留着,待到徐州再议。”
    卢公办事真痛快!李商隐心里很舒畅,回到京兆府,匆匆写毕辞呈,来到牛京兆面奉上。
    牛京兆吃了一惊。在我京兆府里当差谋事,他竟不满足,真真不识抬举!怒道:
    “李商隐!你不跟我商量,突然辞职就走,哪有那么容易之事,丢下的事情,谁来?难道要我亲自审问囚徒吗?”
    “牛大人,我这不是刚刚提出辞呈吗?我会把事情办完办好办妥贴,等接我职务的来了,才走。大人不要误会。”
    啊!他竟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跟本大人说话!牛京兆心想。真是想走,过去的谦卑全了,想跟本官平起平坐吗?不行!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痛痛快快地走。走到哪里,也不让他痛痛快快舒舒服服。问道:
    “离开本府,你想到哪儿去呀?朝中各部司,恐怕没有空缺吧。‘长安米贵,居大易呀!’知道这个典故吗?”
    李商隐自然知道,那是白居易于谒顾况时,顾况用他的名字,跟白公乐天开的玩笑。牛京兆急于追问自己的去向,使李商隐警觉起来,告诉他自己要去徐州入卢公之幕,会在背后做手脚的,不能告诉他,道:
    “商隐身体一直不好,旧病缠身,承受不了京幕繁忙公务。
    商隐欲找一清静所在,疗治旧病……”
    “哈哈哈!你是想学李白,还是想像孟浩然,归隐山林,待价而沽,待时而动啊?哈哈!”
    牛京兆一脸的不以为然,言语中充满了轻视。
    李商隐气得脸色铁青,浑身颤栗,强忍着不愿发作,道:
    “大人如没事,商隐退下了。”
    “哦?谁说我没事啦?你还没回答辞职后,到底去哪里高就啊?”
    “已经说了,我要去治病。”
    牛京兆看看李商隐那皮包骨头的身子,背微微有些驼,肥而大的深青色官服,宽宽松地包裹着一堆如此瘦骨;瘦骨轻轻颤抖,好像随时都要倾倒地上。
    平日,他真没有注意李商隐身体竟这等差,来一阵风,就能把他吹跑或者吹倒,不说谎,他是想治疗旧病。
    像这样弱不禁风的病,京兆府才不多养活他一天哩。于是缓缓地狡黠地笑道:
    “好吧,李商隐,本官就成全你,希望你治好病,能够多活几天。本官接受你的辞。马上收拾东西,马上给我走!这个月的俸禄嘛,免啦!”
    李商隐气得两眼发黑,昏昏沉沉,两条腿似有千斤重,幸好走到启夏门,老门吏见脸色不对劲儿,连忙喊他包的那辆马车,把他送回樊南家。
    王氏以为出了大事儿,吓得把丈夫扶到屋里,冲了一杯蜂蜜水,他喝了下去,躺倒上,直睡到黄昏戌时才醒。
    妻子王氏小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。
    李商隐详细讲了一遍,愤愤然冲击着心怀。
    王氏柔声劝道:“不稀罕那点俸禄!他答应让你辞职离开,就是件大喜事。否则,小人纠缠不让你走,一拖几个月,不是更麻烦吗?”
    李商隐细细想想,也有道理。自己只顾生气,没有仔细思考,这是坏事变成了好事,仅不该生气,反倒应当高兴才对。
    “对!今晚应当庆贺一番!无官一身轻,明天不用起早啦!”
    王氏见丈夫高兴地笑了,心里一阵轻松,答应着进厨房做几个好菜下酒。
    可是,她到厨房里看看,米所剩不多了,面已经吃光,菜要到后园现去采摘。如果个月没有俸禄,所剩之米,是断难维持下去的。
    几件细软东西,早就卖光。她摸摸两只耳环,这是母亲去世时,留给自己的,是娘祖传之物,本应传给儿媳……
    酒坛已经空空如也!
    王氏迅速摘下两只耳坏,走出家门。
    李商隐喝了杯酽茶,头脑变得异常清醒,心想,应当写封书启,感谢卢公厚爱才是,起笔,写道:
    某启,仰蒙仁恩,俯赐手笔,将虚右席,以召下材。
    承命惶恐,不知所措。某幸承旧族,早预儒林;邺下词人,夙蒙推与;洛阳才子,被交游。而时亨命屯,道泰身否,成名踰于一纪,旅宦过于十年。恩旧凋零,路歧凄。荐祢衡之表,空出人间;嘲扬子之书,仅盈天下。
    写到此,他放下笔,重读一遍,觉得卢公“将虚右席”,让自己做幕府中最重要的官,还当再写些感谢之词,表达谢忱写得不够。
    可是,自己“旅宦过于十年”,及第“成名踰于一纪”,依然是个九品下僚!“路凄怆”之情,油然而生。李商隐像个孩子得见母亲,尽情倾诉自己悲惨的潦倒生活,道:
    去年远从桂海,来返玉京;无文通半顷之田,乏元亮数间之屋;隘佣蜗舍,危托燕;春畹将游,则蕙兰绝径;秋庭欲扫,则霜露沾衣。
    接着,他又倾诉由周至尉到京兆府留假参军事,依人篱下,仰人鼻息的屈辱情形:
    勉调天官,获升甸壤;归惟却扫,出则卑趋……
    书启写罢,精神十分郁抑沉重。加入卢公幕府,虽然能够暂避屈辱,但是,究不久长之计,离京越远,得以升迁机会越渺茫。
    李商隐心头像有块沉重石头,无法搬下来。

    李商隐在樊南家中养息数日,妻子把家中诸事安排妥当,就可起程前往徐州入幕了。
    有一事,一直萦绕在李商隐心头。要不要去令狐家告别?如在往昔,这是必去无疑,因为要远行,怎能不跟七郎八郎九郎以及湘淑辞行呢?可今日不同往日,七郎九郎在家,八郎在家不愿见李商隐,让他多次碰壁而归!李商隐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,苦万分。
    妻王氏看出丈夫重重心事,知道他正在犹豫,便柔声劝道:
    “夫君,恩公虽不在了,但是恩公临终曾遗言,要你和八郎像亲兄弟一样……”
    “唉!——”
    李商隐不愿提恩师的遗言,提起便十分伤心,忍不住就要落泪。
    “夫君,若不然去跟湘叔辞行之后,你就回来。八郎不理睬咱,咱也不去理睬他。”
    李商隐摇摇头,又长叹一声。八郎不理睬咱,咱是不能不理睬他的。不是怕他炙手热的权势,而是那样做,就等于跟他断了交情,这就违背了恩师遗嘱,对不住在九泉下的恩师。
    经过反复斟酌,李商隐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令狐府。
    来到开化坊街口,恰好遇见湘叔。老人家已经背驼腰弓,白发苍苍,心却依然是滚的。
    “商隐,你来得正好,八郎正宴请宾客,其中还有你最熟悉的温庭筠,去吧!八郎要面子,在这种场合,不会难为你的。走!我领你去。”
    “湘叔,我是来告辞的。先跟您老人家告辞。”
    “怎么?又要离开京都?”
    “是的。去徐州入卢公弘正幕府,不知何时能回来。湘叔,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呀!您还代问师娘好,告诉她我的情况。”
    “好的。带妻儿去吗?”
    “不,把她们送回洛阳。她喜欢回娘家去住。”
    湘叔明白商隐的苦衷。微薄的俸禄是养活不了家小的,不把她们送回娘家,又有什办法呢?
    “好。商隐,湘叔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,没什么要买的,银两留在手里也没用,走到我那,我还有些散碎银两,你带上。”
    “这使不得!湘叔,商隐这辈子用了您不少银两,已经无力奉还报恩。今日无论如,商隐也不会再用您老的血汗钱。”
    “看你说的!把湘叔当成什么人啦?”
    湘叔真的生气了,在前面气哼哼地走着。
    李商隐愧疚地跟在后面。自己这等无能,连妻儿都养活不了,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?他憎恨自己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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