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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煜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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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“先南后北”的战略方针指导下,赵匡胤从北建隆三年(公元962年)开始,发动了声势浩大的统一战争。他首先以“假道”出师平定湖南军乱为由,选择国势衰微、辖境只有荆州(治江陵,今湖北江陵县)归州(治秭归,今湖北秭归县)、峡州(治夷陵,今湖北宜昌市)三州的荆南突破口,以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为湖南行营道都部署,以宣微南院使李处耘为都监,率十州兵马于北宋乾德元年(公元963年)一举攻克,旗开得胜。夺取长江中游位居要冲的荆南,就像一把尖刀插入江南,既割断了南与后蜀两个大国之间的联系,又为下一步南征开辟了一条通路。
  
  其后经过比较,赵匡胤由于截获后蜀联络北汉共同对抗北宋的“蜡丸帛书”、找到“用师有名”的借口,选定财物充裕、政治昏暗的后蜀,作为第二个进军目标,于964年(北宋乾德二年)命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州行营前军兵马都部署,武信军节度使崔彦进协助,率步骑兵三万自凤州(治今陕西省凤县)南下,沿“难于上青天”的蜀道披荆斩棘,克利州(治今四川省广元市)、破剑门、(今四川省剑阁县大小剑山关隘)、收绵州(治今四川绵阳市)、逼成都府(今四川省成都市);命宁江军节度使刘光义为西川行营前军兵马副都部署,枢密承旨曹彬协助,率步骑兵二万自归州(治今湖北省巴东县)溯长江西去,经巫峡、瞿塘峡,下夔州(治今重庆市奉节县)、万州(治今重庆市万州市)、忠州(治今重庆市忠县),渡嘉陵江包抄成都府;仅用两个月的时间,就征服了“天府”之国。
  
  在成都被围期间,后蜀末帝孟昶鉴于灭顶之灾临头,近臣纷劝其族降宋。孟昶扼腕兴叹:“吾与先君以温衣美食养士四十年,一旦临敌,不能为吾东向放一箭,虽欲坚壁,谁与吾守者耶!”遂命宰相李昊草拟降表。说来也巧。在此39年前,当后唐兴兵灭前蜀时,替末代君主王衍草拟降表的就是时为中书舍人、翰林学士的李昊。蜀中人士对其卑躬折节的行径极度鄙视,乘更深夜静在他家的门楣上书写了“世修降表李家”六人大字。
  
  按照赵匡胤统一天下的日程表,再往下该攻取南唐、吴越和南汉了。但拿谁先开刀,赵匡胤一时还犹豫不决。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,南汉末帝刘跳了出来,竟然不自量力,试图虎口拔牙,从而为赵匡胤先征南汉制造了口实。
  
  北宋开宝三年(公元970年)秋天,南汉发兵进犯业已归入北宋版图的原楚地道州(治营道,今湖南道县)。北宋道州刺史王继勋一面闭城勇猛抵抗,一面飞骑急奏京师,指控刘数出寇边,请求朝廷出兵征伐。
  
  在此前的四年,北宋收复为南汉占领的郴州(治彬县、今湖南彬县),俘虏了南汉的宫廷内侍余延业。赵匡胤从他的口中得知,刘昏庸暴虐,荒淫无度,整日与名为“媚猪”的波斯籍宠妃鬼混,政事由宦官龚澄枢☆托、薛崇誉和女官卢琼仙、女巫樊胡等操持。宫城左右建离宫数十,蓄养宫女无数,刘日以继夜宴饮游乐。为取得“媚猪”等人欢心,宫殿用珍珠、玳瑁装饰。与此同时,又置烧煮剥剔、刀山剑树等酷刑,极其残忍地虐待囚犯,甚至强迫囚犯与虎象角斗,白白丧命。刘的倒行逆施,为北宋平南汉留下了把柄。赵匡胤为此发誓:“吾当救此一方之民。”
  
  然而,赵匡胤虑及北宋与南汉相距遥远,马上发兵进剿尚有困难,于是决定先“礼”后兵,诏令李煜致书刘,要他现身说法,规劝刘对宋罢兵称臣,并交还其父刘晟当年乘楚内乱袭取的桂州(治临桂,今广西桂林)、郴州、贺州(治临贺,今广西贺县)等地。
  
  李煜接到赵匡胤的御旨,左右为难,他深知南唐、南汉唇齿相依,存亡与共,不忍南汉为赵匡胤的刀兵所灭,又惧于北宋隔江以重兵威胁,南唐随时都会大难临头。前想后,只好传令近臣共商遣使致书刘之事,最后议定了先公后私的行动方案。第一步,责成善于属文的知制诰潘佑执笔,修一封加盖南唐御玺的国书,提醒南汉君臣深思慎行,尽早化干戈为玉帛,以免引火烧身。然后派特使送达。不想李煜的逆耳忠告,遭到刘拒绝,特使无功而返。
  
  第二步,李煜为了落实赵匡胤的意图,又同近臣谋划,决定以朋友的名义再给刘写一封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的私人信函,初稿仍由潘佑起草。潘佑不愧为文思敏捷、梦笔生花的江南才子,提前写就了这封苦苦劝说刘向赵匡胤俯首称臣、割地通好的长信:
  
  煜与足下叨累世之睦,继祖考之盟,情若弟兄,义敦交契,忧戚之患,曷尝不同。每思会面而论此怀,抵掌而谈此事,交议其所短,各陈其所长,使中心释然,利害不惑,而相去万里,斯愿莫伸。凡于事机不得款会,屡达诚素,冀明此心,而足下视之,谓书檄一时之仪,近国梗概之事,外貌而待之,泛滥而观之,使忠告确论如水投石,若此则又何必事虚词而劳往复哉?殊非宿心之所望也。
  
  今则复遣人使罄申鄙怀,又虑行人失辞,不尽深素,是以再寄翰墨,重布腹心,以代会面之谈与抵掌之议也。足下诚听其言如交友谏争之言,视其心如亲戚急难之心,然后三复其言,三思其心,则忠乎不忠,斯可见矣,从乎不从,斯可决矣。
  
  昨以大朝南伐,图复楚疆,交兵已来,遂成衅隙。详观事势,深切忧怀,冀息大朝之兵,求契亲仁之愿,引领南望,于今累年。昨命使臣入贡大朝,大朝皇帝果以此事宣示曰:“彼若以事大之礼而事我,则何苦而伐之;若欲兴戎而争我,则以必取为度矣。”见今点阅大众,仍以上秋为期,令敝邑以书复叙前意,是用奔走人使,遽贡直言。深料大朝之心非有惟利之贪,盖怒人之不宾而已;足下非有不得已之事与不可易之谋,殆一时之忿而已。
  
  观夫古之用武者,不顾小大强弱之殊而必战者有四:父母宗庙之仇,此必战也;彼此乌合,民无定心,存亡之机以战为命,此必战也;敌人有进,必不舍我,求和不得,退守无路,战亦亡,不战亦亡,奋不顾命,此必战也;彼有天亡之兆,我怀进取之机,此必战也。今足下与大朝非有父母宗庙之仇也,非同乌合存亡之际也,既殊进退不舍、奋不顾命也,又异乘机进取之时也。无故而坐受天下之兵,将决一旦之命,既大朝许以通好,又拒而不从,有国家←社稷者当若是乎?
  
  夫称帝称王,角立杰出,今古之常事也;割地以通好,玉帛以事人,亦古今之常事也。盈虚消息、取与翕张,屈伸万端,在我而已,何必胶柱而用壮,轻祸而争雄哉?且足下以英明之姿,抚百越之众,北距五岭,南负重溟,籍累世之基,有及民之泽,众数十万,表里山川,此足下所以慨然而自负也。然违天不祥,好战危事,天方相楚,尚未可争。恭以大朝师武臣力,实谓天赞也。登太行而伐上党,士无难色;绝剑阁而举庸蜀,役不淹时。是知大朝之力难测也,万里之境难保也。十战而九胜,亦一败可忧;六奇而五中,则一失何补!
  
  况人自以我国险,家自以我兵强,盖揣于此而不揣于彼,经其成而未经其败也。何则?国莫险于剑阁,而庸蜀已亡矣;兵莫强于上党,而太行不守矣。人之情,端坐而思之,意沧海可涉也,及风涛骤兴,奔舟失驭,与夫坐思之时盖有殊矣。是以智者虑于未萌,机者重其先见,图难于其易,居存不忘亡,故日计祸不及,虑福过之。良以福者人之所乐,心乐之,故其望也过;祸者人之所恶,心恶之,故其思也忽。是以福或修于慊望,祸多出于不期。
  
  又或虑有矜功好名之臣,献尊主强国之议者,必曰:“慎无和也。五岭之险,山高水深,辎重不并行,士卒不成列,高垒清野而绝其运粮,依山阻水而射以强弩,使进无所得,退无所归。”此其一也。又或曰:“彼所长者,利在平地,今舍其所长,就其所短,虽有百万之众,无若我何。”此其二也。其次或曰:“战而胜,则霸业可成,战而不胜,则泛巨舟而浮沧海,终不为人下。”此大约皆说士孟浪之谈,谋臣捭阖之策,坐而论之也则易,行之如意也则难。
  
  何则?今荆湘以南、庸蜀之地,皆是便山水、习险阻之民,不动中国之兵,精卒已逾于十万矣。况足下与大朝封疆接畛,水陆同途,殆鸡犬之相闻,岂马牛之不及?一旦缘边悉举,诸道进攻,岂可俱绝其运粮,尽保其城壁?若诸险悉固,诚善莫加焉;苟尺水横流,则长堤虚设矣。其次曰,或大朝用吴越之众,自泉州泛海以趣国都,则不数日至城下矣。当其人心疑惑,兵势动摇,岸上舟中皆为敌国,忠臣义士能复几人?怀进退者步步生心,顾妻子者滔滔皆是。变故难测,须臾万端,非惟暂乖始图,实恐有误壮志,又非巨舟之可及,沧海之可游也。然此等皆战伐之常事,兵家之预谋,虽胜负未知,成败相半。苟不得已而为也,固断在不疑;若无大故而思之,又深可痛
  
  且小之事大,理固然也。远古之例不能备谈,本朝当杨氏之建吴也,亦入贡庄宗。恭自烈祖开基,中原多故,事之大礼,因循未遑,以至交兵,几成危殆。非不欲凭大江之险,恃众多之力,寻悟知难则退,遂修出境之盟,一介之使才行,万里之兵顿息,惠民和众,于今赖之。自足下祖德之开基,亦通好中国,以阐霸图。愿修祖宗之谋,以寻中国之好,荡无益之忿,弃不急之争,知存知亡,能强能弱,屈已以济亿兆,谈笑而定国家,至德大业无亏也,宗庙社稷无损也。玉帛朝聘之礼才出于境,而天下之兵已息矣,岂不易如反掌,固如泰山哉?何必扼腕盱衡,履肠蹀血,然后为勇也。故曰:“德如毛,民鲜克举之,我仪图之。”又曰:“知止不殆,可以长久。”又曰:“沈潜刚克,高明柔克。”此圣贤之事业,何耻而不为哉?
  
  况大朝皇帝以命世之英,光宅中夏,承五运而乃当正统,度四方则咸偃下风,猃狁、太原固不劳于薄伐,南辕返旆更属在于何人。又方且遏天下之兵锋,俟贵国之嘉问,则大国之义斯亦以善矣,足下之忿亦可以息矣。若介然不移,有利于宗庙社稷可也,有利于黎元可也,有利于天下可也,有利于身可也。凡是四者无一利焉,何用弃德修怨,自生仇敌,使赫赫南国,将成祸机,炎炎奈何,其可向迩?幸而小胜也,莫保其后焉,不幸而违心,则大事去矣。
  
  复念顷者淮、泗交兵,疆陲多垒,吴越以累世之好,遂首为厉阶,惟有贵国情分逾亲,欢盟愈笃,在先朝感义,情实慨然,下走承基,理难负德,不能自已,又驰此缄。近奉大朝谕旨,以为足下无通好之心,必举上秋之役,即命弊邑速绝连盟。虽善邻之心,期于永保;而事大之节,焉敢固违。恐煜之不得事足下也,是以恻恻之意所不能云,区区之诚于是乎在。又念臣子之情,尚不逾于三谏,煜之极言,于此三矣,是为臣者可以逃,为子者可以泣,为交友者亦惆怅而遂绝矣。
  
  这封长信,可谓古代书简中脍炙人口的上乘之作,它骈散兼行,情理交融,婉言规劝,坦诚真挚。为了唤起对方的好感,在信函开头李煜直书自己的名字,尊刘为“足下”,然后畅叙他和刘往昔“情若弟兄”的“累世之睦”,以及对历次“会面抵掌”谈议的思念,倾诉了李煜将要派人传书“罄申鄙怀”,“以代会面之谈与抵掌之议”的意愿,恳请刘“听其言,如交友谏诤之言;视其心,如亲戚急难之心。然后三复其言,三思其心,则忠乎不忠,斯可见矣;从乎不从,斯可决矣。”
  
  接着陈述南汉用兵道州,实为不智之举,强调自古以来,“不顾小大强弱之殊而必战者有四”:或雪父母宗庙之仇;或彼此乌合,民无定心,不战不足以决存亡;或进退维谷,战亦亡不战亦亡,奋不顾命;或敌有败亡之势,我战必胜。而就南汉来说,当下并不具备其中任何一个“必战”条件。如是而战,必不利于家国。
  
  再下来就是规劝刘,不要轻信那些坐而论道的“说士孟浪之谈,谋臣捭阖之策”,企图凭借五岭天险与北宋争雄,并以后蜀灭国为例,论说北宋兵强马壮,非剑阁大江等山川之险所能阻挡。尤其指出,南汉与北宋“封疆接畛,水陆同途”,北宋一旦“缘边悉举,诸道进攻”,南汉则将全线崩溃,一败涂地。同时又提醒刘,吴越早已俯首听命于北宋,北宋可以随时调动吴越水师,自泉州出海直趋羊城,届时将使“人心疑惑,兵势动摇”;“岸上舟中皆为敌国,忠臣义士能复几人?”待到狂澜既倒之日想泛巨舟浮沧海,只怕也很难如愿。有鉴于此,还是尽早对北宋收兵息战,行“玉帛朝聘之礼”,以利宗庙社稷,以利黎元天下。
  
  李煜对这封书信的立意谋篇极为得意,他在文字上润色后,令内侍送往翰林院缮写,然后特派精通闽粤方言的知制诰龚慎义父子持书出使南汉。
  
  刘收读劝降书后勃然大怒,痛斥李煜厚颜无耻,助纣为虐,当即写了一封措辞强硬、出言不逊的绝交信令龚慎义之子带回,又恼羞成怒地将龚慎义囚禁下狱。
  
  处于两难境地的李煜对此十分无奈,只好遣使将他们来往的书信一并送往汴梁。赵匡胤阅后火冒三丈,遂命潘美为桂州道行营都部署挂帅出征,朗州团练使尹崇珂为副都部署,东西两路直指贺州。攻克贺州之后,又连下桂州、昭州(治平乐,今广西平乐)‖州(治桂阳,今广东连县),最后占韶州(治曲江,今广东韶关)、广州,于翌年二月灭掉了饶山泽之利、多商贾之税的南汉。紖紞矠南汉亡国,李煜痛感兔死狐悲,心头又罩上了一重不祥的阴影。
  
  赵匡胤见李煜软弱可欺,便继续对他施加压力,诏示他派官护送樊氏婆媳安全渡江北上。显然,这又是一起羞辱南唐的严重政治挑衅事件。樊氏婆媳,就是卖身投靠北宋的奸细樊知古的母亲和妻子。
  
  樊知古,原名樊若水,字叔清,是南唐池州(治贵池,今安徽贵池)境内的一个落拓书生,因在金陵屡试进士不第,名落孙山,便怀才不遇,蓄意叛逃。此公自幼虽熟知经史,但好读书不求甚解,竟在自己的名字上闹出了一个大笑话。
  
  据说,他后来逃到汴梁,赵匡胤召见他并问起他的名字出自何书?
  
  樊若水回答道:“臣仰慕唐朝尚书右丞倪若水为人光明磊落,刚直不阿,故以先贤之名为微臣之名。”
  
  赵匡胤听了不禁感到滑稽可笑,心想:樊若水啊樊若水!你是何等的粗心?唐朝尚书右丞哪有倪若水?只有倪若冰。你怎么就没看见那水字上面还有一点呢!这虽然是件荒唐事,但你总算还知道古人。假如联要为你正名,改称樊若冰,“若冰”的谐音又是“弱兵”,有违朕兴兵统一天下的宏愿。赵匡胤想到这里,便顺水推舟,对樊若水说:“既然你熟悉古人古事,朕为你改名‘知古’如何?”
  
  樊若水听说赵匡胤为他命名,深感终生不胜荣幸之至,急忙叩头答拜:“谢陛下赐名,臣终生不忘知遇之恩。”此后便改称樊知古了。
  
  樊知古当初在科场失利之后,心灰意冷,只身漂泊到金陵西南的采石矶(今安徽马鞍山附近)。采石矶,实际上是横空楔入长江的一座石山,山色青翠欲滴,状似蜗牛,又名翠螺山。它与对岸的天门山夹江对峙,雄伟险峻,长江流经此处,顿时显得江面狭窄。采石矶与岳阳城陵矶、金陵燕子矶并称“长江三矶”。它在平时,为游览者登临的境地;而到战时,则是征伐者抢夺的要冲。采石矶上有唐代李白的胜迹捉月亭,有东晋将军温峤的胜迹燃犀亭,还有许多寺庙石塔。矶下密集的嶙峋怪石,又是渔人垂钓的理想场所。樊知古初到采石矶由于无依无靠,便栖身佛寺寄食,逐渐与北宋派到寺内的坐探,名曰小长老的僧人结识,二人狼狈为奸,暗中干起了见不得天日的勾当。
  
  樊知古借垂钓之名,行侦察之实。他将大团丝绳,一端系于矶上石塔,一端藏在篷船舱内,乘蒙胧月色穿梭两岸,按照固定方位,反复探测江面宽窄和水流缓急,直到获取精确数据,绘制成图。然后,他带着小长老的密信,逃到汴梁伏阙上疏,向赵匡胤献策造浮桥,越天堑,缩短渡江南进的时日,减少强攻硬拼的伤亡。
  
  赵匡胤念其甘愿为北宋效犬马之劳,特准他在汴梁应试进士,结果侥幸及第,经吏部选官,授职为舒州军事推官,参与北宋策划征伐南唐机务。职务虽不算高,但作用举足轻重。因为他专门搜集南唐军事机密和掩护北宋谍报人员的潜伏活动。舒州亦名长庆,与池州虽然只有一江之隔,但分属敌对双方,樊知古不敢渡江回故里探亲,生怕南唐地方官吏缉拿,解往金陵治罪。于是,他又上书赵匡胤,请求与家人团聚。
  
  早在樊知古叛逃阴谋败露之初,南唐群臣就义愤填膺,纷纷上书李煜,要求严惩奸细家属,以息众怒。李煜惧怕赵匡胤的淫威,迟迟未敢动手,只是下令将樊氏婆媳就地软禁。如今接到赵匡胤的御旨,李煜不禁暗自庆幸。他想,多亏当初没开杀戒,否则今日将无法交代。迫于无奈,他只好忍辱含愤,再次违心从命,将奸细家属奉为上宾加以款待,然后派遣特使携带礼品专程护送。
  
  李煜越是退让,赵匡胤就越是威逼。北宋开宝六年(公元973年),他又派翰林学士卢多逊出使南唐,以所谓“朝廷重修天下图经,史馆独缺江东诸州”资料为由,向李煜强行“借用”江南现存州、军的山川形势图。
  
  卢多逊博通经史,多谋善断。精武少文的赵匡胤“黄袍加身”之后发愤读书,定期要史馆提供所需图书,卢多逊当时参与史馆修撰事宜,每逢获悉赵匡胤调阅的书目,便通宵挑灯阅览,熟悉书中所记,待到赵匡胤阅后发问,卢多逊都对答如流,辨析史实,评议时政,深为赵匡胤器重,几至言听计从。在赵匡胤的心目中,翰林院供职的名士,能肩负如此重任者,非深谙南唐历史地理的卢多逊莫属。
  
  李煜明知赵匡胤此举的用心在于刺探南唐的山川关隘和屯戍布防,以便摸清虚实,进军江南。但是,为了偏安一隅,苟延时日,李煜竟不惜饮鸩止渴,背离先哲关于“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”的古训,令人复制南唐舆图一份,拱手送给卢多逊带回汴梁。
  
  赵匡胤的这种叵测居心,李煜早有领略。北宋乾德二年(公元964年),大周后娥皇病故时,赵匡胤派作坊副使魏丕为吊祭使,前往金陵参加葬礼。李煜欺他精于器械,拙于翰墨,想通过赛诗来杀杀这位职级低、派头大的官员威风,令当众出丑,便邀他登临升元阁,并即兴赋诗。那曾想魏丕平日结交士人,附庸风雅,常受诗文熏陶,且行前早有准备,他秉承赵匡胤的旨意揽笔成篇,熟记于心,遂以诗讽喻李煜,要他“朝宗海浪拱星辰”,“莫教雷雨损基扃”,以免灾难降临,后悔莫及,反使南唐君臣一时大惊失色。
  
  李煜又联想到,此时外间正盛传北宋在京城玉津园东至宣化门外开凿教船池,灌注蔡河水,并在池内监造楼船百艘,遴选精兵轮番演习水战,赵匡胤还先后五次亲临现场检阅水军操练,颇有渡江南进之意。李煜为此,忐忑不安,整日处于盲人骑瞎马,夜半临深池的惊恐之中。
  
  面对赵匡胤的软硬兼施,李煜为了委曲求全,步步退让,除了在经济上频频进贡以外,在政治上又进一步降格,彻底奉行藩臣的一切礼仪。在这方面,他比他的父亲李走得更远。李当初臣服后周,仅仅是削去帝号,自称南唐国主,对所辖臣民还是照行天子礼仪。李煜则取消国名,全面贬损制度,改南唐国主为江南国主,改南唐国印为江南国印,以江南代称南唐。同时,将掌管中枢政务的“三省”分别易名,改决策机构中书省为左内史府,改审议机构门下省为右内史府,改执行机构尚书省为司会府;又将监察部门御史台改为司宪府,文秘部门翰林院改为艺文院,军务部门枢密院改为光政院,司法部门大理寺改为详刑院,接待部门客省改为延宾院。总之,凡与北宋同名的中央机构都要更换名称。对他当初登极时封王的李氏子弟,一律降为国公。如韩王从善改称南楚国公,邓王从镒改称江国公,吉王从谦改称鄂国公。李煜本人也自贬一等。他下书不再称“诏”而称“教”;每逢会见北宋来使,要脱去天子独享的黄袍,换上臣下的着装紫袍;还要事先拆除皇家宫殿屋脊上象征消灾祛祸的飞鱼形尾部上翘的“鸱吻”,等到使臣离去再行复原。紖紦矠李煜万没想到,这番贬损竟使他作茧自缚,陷入了永远也无法解脱的被侮辱、被损害的境地。
  
  更使李煜伤心懊悔的是,赵匡胤竟把他的特使、七弟从善当作人质扣在汴梁,又暗中施展反间计,假手他们兄弟俩除掉南唐名将林仁肇,令亲者痛、仇者快。
  
  那是在南汉灭国之初,李煜慑于北宋连灭长江以南的荆南、后蜀、南汉等国,害怕祸及南唐,特派从善为进奉使北上汴梁朝贡祝捷。赵匡胤趁势再向李煜施加压力,软禁了从善。表面上还以从善自幼潜心习武艺、研韬略为由,堂而皇之地封了一个泰宁军节度使的官衔。
  
  如果循名责实,泰宁军节度使理应出镇兖州(今山东兖州),但赵匡胤却将他羁留京师,并在汴河南岸的汴阳坊为他安排了一处豪华的宅第久居。李煜念于手足之情,又恐夜长梦多,惹事生非,几次上表赵匡胤,乞请从善回归,均遭拒绝。李煜无可奈何,只好和泪吞咽这枚苦果,派户部尚书冯延鲁代他前去汴梁为从善受封向赵匡胤谢恩。
  
  时隔不久,有消息从汴梁传到金陵,绘声绘色地说什么从善如何被赵匡胤赏赐的艳姬所迷,终日沉溺酒色,乐不思归。虽然李煜心中有数,知道从善不是那种薄情负义的人,但是从善妃却坚信不疑。她为此常闯宫向李煜哭诉其日夜独守空闱的凄苦,埋怨李煜不该派从善出使汴梁,使他身陷虎口。一向以手足情为重的李煜,深为弟媳思夫之情所感染。
  
  一次,李煜送走从善妃之后,心情长久不能平静。他想极力把她倾诉的春日阑珊,妆残芬,黄昏倚阑,独对夕阳的情景嵌入词中,遥寄从善,盼他早日回归。为此,他写了一首《阮郎归》:
  
  东风吹水日衔山,春来长是闲。落花狼籍酒阑珊,笙歌醉梦间。
  
  珮声悄,晚妆残,凭谁整翠鬟。留连光景朱颜,黄昏独倚阑。
  
  在从善滞留汴梁期间,赵匡胤又施离间计,通过从善再通过李煜杀了南唐名将林仁肇,为后来北宋攻取江南排除了一大障碍。
  
  林仁肇身材魁梧,膂力超群,胸前刺有猛虎图案,人称“林虎子”,是南唐屈指可数的一员骁勇善战的虎将。此人行伍出身,虽为名将,却能与士卒均食同服,和衷共济,在军中颇孚众望。早年,后周兵马入侵淮南,他曾率部援寿州,破濠州,又带领千人敢死队乘风举火焚烧正阳浮桥,为保卫南唐立下过汗马功劳。因其东拼西杀战功卓著,被李授以润州节度使,后移镇长江中游咽喉之地武昌,肩负隔江御宋的重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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