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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煜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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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而,这位不乏文采的皇帝,却不懂得以文会友,以友辅仁。他把薄命君王、绝代才人李煜,依然置于被侮辱、被损害的境地。一日,赵光义书兴大发,传旨有司备轿去崇文院观书,并召李煜同行。来到书院礼贤馆,他指着馆内汗牛充栋的藏书对李煜说:“据云卿在江南亦喜读书,更喜收藏。此中孤本、善本多是卿的爱物。不知卿归顺本朝后是否常来书院披览?”
  
  李煜驻足望着眼前一函函钤有自己藏书印章,并在天头地脚留有自己眉批手迹的藏书,酸咸苦辣齐涌五内。面对赵光义的挑衅不知如何回答是好,为免惹事生非,只好言不由中,虚与委蛇。但是,李煜在心中却极端鄙视赵氏兄弟文的浅薄和谈吐的粗野,认为这是附庸风雅之举,不足挂齿。每逢想到这里,李煜的精神又为之一振,想到英雄决战何止在沙场?诗词难道不是抗争的兵器?
  
  最使李煜痛苦的是,“江南剩得李花开,也被君王强折来。”往日与他朝夕相伴的小周后,降后虽然被堂而皇之封为郑国夫人,但自身权益却毫无保障。赵光义经常召她入宫陪宴侍寝,一去便是多日,迫使一往情深的伉俪,咫尺天涯,难得团聚。小周后每次入宫归来,都要扑在李煜的怀中,向他哭诉赵光义对她的无耻威逼和野蛮摧残;李煜则望着她那充满屈辱和痛苦的泪眼,唉声叹气,自惭自责地陪着她悄悄流泪。他深为自己这个堂堂须眉却无力保护爱妻的身心而内疚,更为赵光义的暴虐和下流而愤恨。他对亲人遭受的这种难以启齿的凌辱,除了强忍心灵深处创伤的剧痛,长时间与小周后抱头饮泣之外,只有强压怒火,着力回避。紓紛矠如元人张宗在《太宗逼幸小周后图》上的题画诗所云:“一自宫门随例入,为渠宛转避房栊。”
  
  然而,越是回避,越难忘情。小周后每次应召入宫,李煜都失魂落魄,坐卧不宁,彻夜难眠,望眼欲穿。小周后巧笑顾盼的可爱形象,总是如梦似幻地萦绕在他的眼前。尤其是在暮春之夜,他惆怅无言,倚枕遥望长空,见残月西沉,宿云微漠,远天传来凄凉的雁唳,更增添了他对小周后的依依情。想念之中,窗外似乎又响起了他熟悉的小周后夜归的脚步声。于是,他赶紧起身,凭窗环顾画堂深院,可是却不见小周后飘飘欲仙的倩影,只有满地落红。但他并不为此失望,仍以期待的口吻暗暗自语:“但愿杂役别来清扫这满院落花,好让我的小周后在黎明前踏着这‘红锦地衣’归来。”待到曙色临窗,他又把长夜所思,写成一首《喜迁莺》:
  
  晓月坠,宿云微,无语枕频倚。
  
  梦回芳草思依依,天远雁声稀。
  
  莺啼散,余花乱,寂寞画堂深院。
  
  片红休扫尽从伊,留待舞人归。
  
  降宋以后,李煜一年四季过的是“此中日夕,只以眼泪洗面”紓紝矠的屈辱而悲惨的生活。他像一只被禁锢在金丝笼中的鸟儿,宅第虽然华丽,行动却毫无自由。他终日蜗居小楼,楼外高墙深院,戒备森严,插翅难飞。没有当朝皇帝手谕,他不得私自会客。
  
  旧臣校书郎郑文宝,在李煜称帝时以文学见长被选为仲寓府内掌书记,君臣二人过从甚密。南亡国后,郑氏流落汴梁,起初隐姓埋名,不肯仕宋。他几次想面见李煜,均未能如愿,只好远远站在宅第墙外,长久遥望小楼,借以慰藉内心思念的苦涩。最后身披蓑衣,头戴斗笠,化装成卖鱼郎才得相见。
  
  这对曾经高居帝王宝座、号令臣民的李煜来说,无疑是从天堂栽进了地狱。他怎能承受得住这如天崩地坼的巨大落差!生活的孤寂、暗淡、恐惧、失望,时刻令他肝肠寸断,痛不欲生。惟一可以供他宣泄忧郁愤懑的渠道,只有长歌当哭,濡墨填词了。此时此地的李煜,对人世间诗词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冷漠到了极点。
  
  春天来了,他伤春。吹面不寒的煦风,沾衣欲湿的细雨,可以悄然潜入他的庭院,甚至在一夜之间神奇地染绿垂柳枝条,然而却无法复苏李煜枯萎的心灵。相反,春天给大自然带来的生机和希望,倒诱匪李煜心中的隐痛,使他再度想起旧作《玉楼春》中所描绘的春宵美景:“晚妆初了明肌雪,春殿嫔娥鱼贯列。凤箫吹断水云间,重按霓裳歌遍彻。”而那一去不复返的热烈红火的春夜,恰好又与眼前这萧索凄凉的春日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他对昔日安富尊荣的享乐生活越是留恋,对今朝“欲寻陈迹怅人非”的严酷现实就越是失望。为此,他独自一人身倚阑干长久不语,闭目遥想,回首往事,痛感江山易主,人事全非,惟有大千世界的竹声新月还似当年。入夜,尽管他还可以传令赐第中的旧时宫娥演奏舞乐,但画堂里的笙歌美酒和明烛暗香,却无法排遣他的苦痛。小院荷池的冰面开始消融,可是他的内心依然还在冻结。与日俱增的烦恼、愁苦、忧郁和怅恨,使得他的心力更加憔悴。年纪刚刚四十挂零的李煜,清霜残雪就过早地覆盖了他的双鬓。他前思后想,低首吟哦,不知不觉竟凑成了一首《虞美人》:
  
  风回小院庭芜绿,柳眼春相续。
  
  凭阑半日独无言,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。
  
  笙歌未散樽在,池面冰初解。
  
  烛明香暗画堂深,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
  
  初春如此,暮春更甚。晨起,他信手推开窗扉,望着晚风朝雨摧残和濡湿的满地落红,眼前不禁幻化出一群浓妆艳抹的妙龄宫女,以及她们当年与他依依别时怆然流泪的场景。进而他又从林花凋谢、春去匆匆想到自己的身世沉沦、命运乖舛,感伤华年骤逝、人生短促。于是,满腔的悲愤和怨恨,便像冲出三峡夺路东去的滔滔江水,猛烈地撞击他的思想感情的闸门,使他不能自已,非得仰天长啸不成。因而,一首《乌夜啼》又脱口而出:
  
  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
  
 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
  
  胭脂泪,留人醉,几时重?
  
 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!
  
  秋天到了,他悲秋。秋风乍起,凉意袭人,正是“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”的时节。入夜,远近的农家妇女,不约而同地坐在月下捣衣。夜风把木棒捶敲打砧石的声响,时断时续地送进李煜那座空荡寂寥的深院小庭之中。由于小周后奉旨入宫侍寝,独居只卧的李煜,心情本来就焦灼不安,时强时弱的捣衣声又扰得他更加辗转反侧。烦躁的心境使他再也无法入睡,于是他便索性倚枕冥想,任凭单调的砧声伴着孤独的月光闯入帘栊,直到天明。他则在无意中吟成了一首《捣练子令》:
  
  深院静,小庭空,断续寒砧断续风。
  
  无奈夜长人不寐,数声和月到帘栊。
  
  在这万籁俱寂的秋夜里,心烦意乱的李煜,常常是通宵达旦,彻夜不寐。有时在更深漏尽之际,他实在觉得百无聊赖,就起身披衣走出卧室,漫不经心地驻足廊下四处张望。当他看到一钩凄清的残月高挂西天,把冰冷的清辉洒向光秃无叶的梧桐枝桠,又在地面上投下稀疏的暗影,心情愈加感到阴冷、灰暗。此景此情,与往日宫廷生活的繁华、火热,将他纷纭复杂的思绪搅得如同一团乱麻,既不敢剪断,又无法理清,只好听任这别是一般滋味的愁情在胸中恣意翻腾。他那首雅俗共赏的《相见欢》,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吟成的:
  
  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。
  
  寂寞梧桐深院,锁清秋。
  
  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
  
 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
  
  在汴梁,寄人篱下、饱尝炎凉的降王生活,使李煜对人生和未来丧失了追求和信心。他按照自己对前人作品的理解,不时地背诵起曹操《短歌行》中的诗句,慨叹“人生几何”,“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”。同时又自问自答:“何以解忧?惟有杜康。”,他不分昼夜,常常是杯不离手,借酒浇愁,一醉方休。有一次,他还乘醉在窗纸上信笔书写了十四个大字:“万古到头归一死,醉乡葬地有高原。”
  
  鉴于李煜终日狂饮,开始,赵匡胤还命有司每日供应好酒三石,后来怕他饮酒伤身悄然中止。这对于须臾都靠酒进行自我麻醉的李煜来说,等于断了血脉,实在难以活命。无奈,他只好在赵光义即位后上疏乞请,赵光义朱笔批复,继续对他供酒。
  
  这位当日“富有四海”的君主,北上降宋时随船载运的金银珠宝,由于近几年他和后妃的享乐已经耗费殆尽,出现了经济拮据,入不敷出的窘迫景况。他不得不向即位不久的新皇赵光义上疏哭穷。赵光义为了显示对降王的宽仁大度,特批每月为他增俸三百万钱。
  
  最使李煜担心的是,怕自己心神不宁,虑事失误,特别是怕草拟奏疏失于推敲招致大祸,又奏请赵光义为他配备两名聪慧机敏、长于表章的书记。于是,他专门进呈一通《不敢再乞潘慎修掌记室手表》:
  
  昨因先皇临御,问臣颇有旧人相伴否?臣即乞徐元。元方在幼年,于笺表素不谙习。后来因出外,问得刘曾乞得广南旧人洪侃。今来,已蒙遣到徐元,其潘慎修更不敢乞。所有表章,臣且勉励躬亲。臣亡国残骸,死亡无日。岂敢别生侥觊,干挠天聪。只虑奏章之间,有失恭慎。伏望睿慈,察臣素心。
  
  赵光义披阅这通表文后,降旨照准,令潘慎修以右赞善大夫的头衔,往李煜处同光禄寺丞徐元共掌记室,主持笔札事宜,遂使李煜悬念多日的心事有了着落。
  
  流年似水,斗转星移。
  
  北宋太平兴国三年(公元978年),春天又不失时机地来到了汴梁城里。尽管中州大地的春色不如“杂花生树,群莺乱飞”的江南水乡浓烈,但也给大自然带来了一派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的盎然生机。然而,温暖的春天却无法复苏李煜仍在蛰伏冬眠的内心世界。相反,春风、春雨、春草、春花,倒勾起了李煜对人生的哀伤,使他联想到自己生活中业已消失的春光,尤其是在金陵度过的那些“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遍长安花”的峥嵘岁月,和眼前“五更惆怅回孤枕,犹自残灯照落花”的愁苦时分形成的强烈反差。
  
  日有所思,夜则必有所梦。梦中,李煜如醍醐灌顶,感到无比清爽舒适。他觉得自己从愁眉苦脸的臣虏,摇身一变,成了怡然自乐的飞天。他在不知不觉间扶摇直上蓝天,又穿云破雾,飘然回到了山明水秀、草绿花红的金陵。昔日的文臣武将和后妃宫娥闻讯,无不笑逐颜开。他们奔走相告,欣喜若狂。君臣久别重逢,争相叙旧,随后众星拱月,结伴出游。畅游了久违的御苑,又车水马龙,前往秦淮河水上荡舟。在垂柳摇曳、碧波荡漾的秦淮河上,彩船画舫,鱼贯而行,绮窗珠帘之内,飘出阵阵笑语欢歌。李煜尽兴地陶醉在赏心悦目的波光桨影里,把降宋后的一切痛苦和烦恼,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在这美妙的梦境里,他释去了心头的重压,轻松自在地从春暖花开的季节游进秋高气爽的时光。他像久居荒漠的人,初次来到水乡那般贪婪地饱览江南秋色,一边观赏芦花深处停泊的孤舟,一边谛听月夜画楼缥缈的笛声。然而,梦境再美,毕竟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;梦境再长,也总有被鸡鸣和雷电截断的时候。一旦醒来,他还是被禁锢在征服者“赏赐”的宅院里,继续咀嚼着降王生活的辛酸和苦涩。
  
  为了追记这一次次似喜更悲的故国神游,李煜后来连续填了四首小词。其中,两首调寄《望江梅》:
  
  闲梦远,南国正芳春。船上管弦江面绿,满城飞絮滚轻尘。忙煞看花人。
  
  闲梦远,南国正清秋。千里江山寒色远,芦花深处泊孤舟。笛在月明楼。
  
  另外两首调寄《望江南》:
  
  多少恨,昨夜梦魂中。还似旧时游上苑,车如流水马如龙,花月正春风。
  
  多少泪,断脸复横颐。心事莫将和泪说,凤笙休向泪时吹,肠断更无疑。
  
  李煜每逢梦回故国,醒来总是唏嘘啜泣,涕泪沾襟,欲语还休,不胜悲痛。梦中出现的故人和往事,又偏偏引发起他对旧日情缘的思恋,如妖似魔,时时纠缠着他不得安宁。有时穷极无聊,他便独自登楼望远。本来秋日晴空澄澈无垠,一碧如洗,可是在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往日的金陵秋景:远处,红墙金瓦,绿树掩映;近处,凤冠霞帔,华盖簇拥。他明知这虚幻胜境是水中月、镜中花,然而却无法从记忆中抹掉。每逢想到这里,他就觉得心如刀割,痛感往事成空,人生若梦,从而埋怨苍天残酷无情,给了他超越常人太多的愁和恨。为了控诉这种不平,他在一个子夜写了一首《子夜歌》:
  
  人生愁恨何能免?销魂独我情何限!故国梦重归,觉来双泪垂。
  
  高楼谁与上?长记秋晴望。往事已成空,还如一梦中。
  
  暮春雨夜,是李煜的臣虏生活中最为伤神的时分。帘外的潺潺细雨,不仅使他深感春意阑珊,而且为他本来就够凄凉的心境又添一重凛冽的寒意,使他的身心愈加冰冷,即使那松软,保暖的罗衾,也不能为他增加丝毫的温馨。黎明前砭人肌骨的风寒,更使他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。在这个春雨淅沥的长夜,他几乎又是通宵未眠。只是临近晓寒料峭的时辰,他才因过度困倦而走进梦乡。这时,他似乎又从精神上获得了解脱,完全忘掉自己是个被人幽囚他乡的降王,又踌躇满志地返回物华天宝、人杰地灵的江南,再享受一晌帝王的往日欢悦。可惜,这枕黄粱美梦为时太短,没等他仔细品味透个中的甘甜,便被报晓的声声鸡鸣惊破。他只好失魂落魄地再回到冷酷的现实世界,继续承受风刀霜剑相逼的苦痛。白天,孤独的李煜又最怕凭阑远眺。因为每逢此时,他都触景生情,遥想关山阻隔的宫殿陵墓,慨叹流水落花的三代基业,痛感故国难归,家山难见,天上人间,永无相会之时。抚今思昔,他不禁潸然泪下,缓慢地吟出了令人心碎的《浪淘沙令》:
  
  帘外雨潺潺,春意阑珊,罗衾不耐五更寒。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独自莫凭栏!无限江山,别时容易见时难。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。
  
  李煜被历史的潮流从浪峰抛进波谷,尽管在感情上他无法忍受,但在理智上却还得认可。因为国亡身虏的残酷现实,注定了他再也无力改变政治上失败的命运,就连当年仅有的那点抗宋的豪言壮志,如今也都付诸草野。甚至连做皇子时同老臣韩熙载巧设美人计,制服后周使臣陶谷那样的小勇小谋,也被降宋后的长久软禁生活消磨殆尽了。
  
  李煜还记得,后周显德五年(公元958年)南唐向后周称臣奉朔后不久,后周兵部侍郎陶谷出使金陵,名曰观摩六朝碑碣,探研书法,实则暗察南唐虚实,思索日后如何打破江南防务。陶谷骄横狂傲,目中无人,其言谈举止,常使南唐君臣难堪。他那不可一世的行径,激怒了李煜和韩熙载。于是,二人决计牙眼相还,力挫陶谷的嚣张气焰。经过多次密谋,设下了一道自古以来曾使无数豪杰硬汉在美人石榴裙下败北的陷阱。
  
  韩熙载根据客馆驿卒的探报,得知陶谷每晚回到驿馆后,面对孤灯凄凉无比,落寞难熬,便立即想到要急其所想,“雪中送炭”。韩熙载暗中盘算:你陶谷并非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,只要能设法诱发出你闲居独处时的越礼非分之想,我就能让你威风扫地。为此,他特选一名长于琴棋歌赋、妖冶狐媚的家伎,面授机宜之后,派往陶谷下榻处为之侍寝。
  
  万没想到,第二天清早家伎竟被陶谷打发回来,还带着陶谷亲笔写给他的一封道谢书信。信是用四六体骈文写的,遣词造句考究,对仗极为工整。其中有两句是:“巫山之丽质初来,霞飞鸟道;洛浦之妖姬自至,月满鸿沟。”巫山神女″浦妖姬,不言自明,喻指家伎;可是,“霞飞鸟道”、“月满鸿沟”,喻指者何呢?韩熙载等人阅后不解其意,便要夫人向家伎探问究竟。原来,那夜正值家伎月经来潮,无法成全陶谷床笫之欢,遂使这一计谋未能奏效。
  
  一计不成,再施一计。这次,韩熙载先是巧立名目,提出为陶谷调换一处更为阔绰舒适的客馆。随后与李煜合谋,从宫廷教坊中挑选一位名叫秦弱兰的妙龄歌伎,经韩熙载精心调教后,乔装成客馆杂役,晨夕洒扫陶谷住地庭院,伺机拉陶谷下水。
  
  秦弱兰潜入客馆后,尽管着装粗俗,弊衣竹钗,不施朱粉,仍然掩饰不住她那天生丽质的妩媚风韵,展示着她特有的出水芙蓉般的诱人风采。她开始拥帚洒扫时,每与陶谷在庭中邂逅,便有意欲盖弥彰,只让陶谷见到她纤丽俊美的背影,以此去撩拨他的沾花惹草之意,使他非要寻机从正面一睹她的芳容不可。
  
  凑巧天助人愿。一日黄昏,秦弱兰正在洒扫庭院,突然风雨大作,她只好躲到廊下避雨。当她刚从头上取下被雨濡湿的青帕,用手梳理着又黑又亮的梢鬓发时,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。她扭头一看,竟是陶谷!
  
  一连多日想从正面窥视秦弱兰的陶谷,惊喜地感到此刻真是天赐良机。他停下脚步,贪婪地打量着秦弱兰的姿色,内心不禁暗叫:真乃貂蝉转世,倾国倾城。遗憾的是,眉宇之间隐含几分淡淡的哀愁,略有红颜薄命之嫌。随之他产生了恻隐之心,想到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,竟然终日为客馆琐事所累,实在是明珠投暗,可惜而又可怜。进而又想,假如我能将她纳为小妾,带回汴梁,晚年娱老,岂不两全其美!于是,他便有意上前同秦弱兰搭讪,探问她的身世。
  
  秦弱兰不卑不亢,彬彬有礼地回答陶谷:她是客馆驿卒的女儿,自幼虽然粗通文墨,但苦于家境贫寒,无力深造;及至当嫁之年,又不敢高攀名门,只好下嫁一介寒士。婚后生活也还惬意,丈夫勤奋好学,热心功名,不想积劳成疾,英年早逝。丈夫死后,夫家无依无靠,她只好搬回娘家久住,并在客馆里操持杂务,为父母分忧解难。听过秦弱兰的诉说,陶谷顺势用甜言蜜语对她大加赞赏和宽慰,既表示了同情之心,又流露出爱慕之情,感动得秦弱兰热泪盈眶。陶谷对秦弱兰也更加心心念念,企企盼盼。
  
  事过不久,秦弱兰听说陶谷即将回朝复命,正在连日打点行装,便在一个有星无月的深更,蹑手蹑脚地去轻叩陶谷的门扉。陶谷秉烛开门,迎进来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秦弱兰,顿觉福从天降,美不堪言。随后,二人心昭不宣,灭烛解衣,同床共枕度过了一夜销魂的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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