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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夔情殇赤栏桥(下)


  姜夔情殇赤栏桥(下)

  兼析词牌名《杏花天影》

  官场失意的姜夔,情场也不得意。与合肥姊妹花红萼与绿萼尽管缘铿一面,各奔东西,但在姜夔的心中却永远挥之不去,为此,他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。

  1187年(宋孝宗淳熙十四年)正月初二日姜夔路过王献之与爱妾桃叶*佳话的所在的金陵桃叶渡,“小舟挂席,容与波上。”。姜夔“北望惟楚,风日清淑”,睹“水”思情,想起了他与合肥姊妹花红萼和绿萼的一幕一幕的生    活细节,填了一首《杏花天影》:

  绿丝低拂鸳鸯浦。想桃叶、当时唤渡。又将愁眼与春风,待去;倚兰桡,更少驻。    金陵路莺吟燕舞。算潮水、知人最苦。满汀芳**不成归,日暮;更移舟,向甚处?

  现在流传的大多是《杏花天》这个词牌名,蒋氏《九宫谱目》入越调,辛弃疾词《杏花风》。此调微近《端正好》,坊本颇多误刻,今以六字折腰者为《端正好》,六字一气者为《杏花天》。姜夔的《杏花天影》是从《杏花天》中拓展出来的,属于自度腔。因宋代有一部分懂得音乐的词人也常自己创作新的词牌曲调,这种新创的歌曲称为“自度曲”。南宋的姜夔是自度曲最有代表性的作者。他作有自度曲《扬州慢》、《杏花天影》等十四首,载于《白石道人歌曲》,并注有“俗字谱”(古工尺谱),是宋代词调音乐的珍贵遗产。姜夔的自度曲词乐浑然一体,风格委婉抒情、清新典雅;在旋法、结构、调式、转调等技巧处理上精致细腻;他的作品多用七声音阶,四度与七度音占有重要的地位,并常引用升高的商、徵或宫等变化音。从而使曲调赋予一种独特而又深远的意韵。

  1187年(宋淳熙十四年)冬,32岁的姜夔往返于湖州苏州之间,经过吴松(今江苏吴江县)时,睹景思人,信手填了一首《点绛唇》:

  金谷人归,绿扬低扫吹笙道。数声啼鸟。也学相思调。    月落潮生,掇送刘郎老。淮南好。甚时重到。陌上生春**。

  这首词以合肥红萼和绿萼的口吻,询问何时才能够再相会,而姜夔自己心中茫然,但为给情人一个希望,只能空指蔷薇,掩饰不住的?惶尽现于表。刻画出合肥红萼和绿萼的一片痴情,也写出自己内心的失落感。

  1189年(淳熙十六年)姜夔湖州游玩,湖州的秀水画船使他记起了当年在合肥与红萼和绿萼初识的情形,写下了《琵琶仙》:

  双浆来时,有人似、旧曲桃根桃叶。歌扇轻约飞花,娥眉正奇绝。春渐远,汀洲自绿,更添了、几声啼?。十里扬州,三生杜牧,前事休说。    又还是、宫烛分烟,奈愁里匆匆换时节。都把一襟芳思,与空阶榆荚。千万缕、藏鸦细柳,为玉尊、起舞回雪。想见西出阳关,故人初别。

  据他自己的小序介绍:“《吴都赋》云:‘户藏烟浦,家具画船,’唯吴兴为然,春游之盛,西湖未能过也。己酉岁,予与萧时父载酒南郭,感遇成歌。”从这里可以看出,姜夔在吴兴(今浙江湖州)载酒游春时,因见画船歌女酷似合肥情侣,而引发怀人之情,思绪万千。姜夔词中“桃叶桃根”用王献之娶桃叶桃根典故,暗喻红萼和绿萼。他想象在风景秀丽的太湖上,自己与红萼和绿萼邂逅相遇,一只画船载着他约请的琵琶女慢慢泊近岸边。红萼和绿萼像晋代美姬桃叶桃根一样娟雅清秀,她们用唱歌的扇子轻轻拂开纷扬的落花,弯弯的蛾眉显出奇美的韵味。面对如此韶秀的歌女,于是他们一见钟情。因红萼和绿萼善弹琵琶,为解相思之苦,故自创新调《琵琶仙》。

  1191年(宋光宗赵?,dūn绍熙二年)春天,姜夔带着寻觅旧情的挚忱重游合肥,“客居合肥南城赤栏桥之西”。遗憾的是,他所爱恋的红萼和绿萼“人面不知何处去”,也许是“老大嫁做商人妇”了,这对白石情感的撞击太深重。他暗然沮丧,在旧时居处古色古香的西窗下怅然久立,只有那青青的杨柳依旧飞舞。自己千辛万苦来寻故人,却人去楼空,“巷陌凄凉,与江左异。唯柳色夹道,依依可怜。因度此片,以纾客怀。”万千思绪凝于笔端,写下了《淡黄柳》:

  空城晓角,吹入垂杨陌。马上单衣寒恻恻,看尽鹅黄嫩绿,都是江南旧相识。    正岑寂,明朝又寒食。强携酒,小桥宅,怕梨花落尽成秋色。燕燕飞来,问春何在,唯有池塘自碧。

  1195年(宋宁宗庆元二年)丙辰之冬姜夔住在无锡梁溪张鉴的庄园里,正值园中腊梅绽放,他见梅而怀念远在安徽合肥的恋人红萼和绿萼,因作《江梅引》,小序云:“予留梁溪,将诣淮南不得,因梦思以述志。”说明这是藉记梦而抒相思之作。

  人间离别易多时。见梅枝。忽相思。几度小窗,幽梦手同携。今夜梦中无觅处,漫徘徊。寒侵被、尚未知。    湿红恨墨浅封题。宝筝空、无雁飞。俊游巷陌,算空有、古木斜晖。旧约扁舟,心事已成非。歌罢淮南春**赋,又萋萋。漂零客、泪满衣。

  1197年(庆元四年)元夕之夜,姜夔眷爱的合肥女郎红萼和绿萼奇迹般地走进他的梦乡。她们像燕子般轻盈,也像黄莺般娇软,依约地到姜夔面前说:“因为思念你,长夜难眠。你这薄情郎知道么?”梦的美好短促易碎!词人恍然惊觉,唯见一片明月光照似雪。此时已经42岁的姜夔写了《鹧鸪天•元夕有所梦》:

  肥水东流无尽期,当初不合种相思。梦中未比丹青见,暗里忽惊山啼。春未绿,鬓先丝,人间别久不成悲。谁教岁岁红莲夜,两处沉吟各自知。

  这是在他距初识的恋人十多年了,仍然沉沉吟吟,念念不忘的又一个有力见证。他的思念,绵绵的,悠长的,丝丝缕缕,经久不绝。生命之灯熄灭,他心中的那份牵挂才随之归去。一份惆怅,几多无奈,一抹相思,无限离愁。姜夔对合肥的红萼和绿萼的爱是那样的深挚、着迷。歌伎小红,虽然是他晚年须臾不离的红颜知己。但合肥的红萼和绿萼,却始终是他刻骨铭心的追思所在。尽管一路劳累,一生奔波,漂零无所,寄人篱下,须臾没有把心中的那份爱抛弃。他的爱炽热而又那么克制,他的情坚韧而又那么绵长。无语东流的淝水,恰是姜夔白天颠簸谋生的一路风尘和夜晚独自垂下的不尽清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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