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个不怕死的酷哥

　　兼析词牌名《南乡子》

　　周邦彦嫖皇帝老儿的情人，不但没有丢官，反而升了职，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。这样的花边新闻，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。于是，各级官员见有机可趁，纷纷跃跃欲试。武功员外郎贾奕虽然年纪一把，但是个胆大妄为、色胆包天，甚至敢摸老虎屁股的家伙。他见周邦彦因祸得福，而且自己也不见得比谁差到哪里去，就鼓起勇气，第一个冲上去了。贾奕以前与李师师交情深厚，自从宋徽宗专宠以后，真正只能望“师”兴叹，却又无可奈何。一日偶遇李师师，便去她家中留宿，酒后不免醋意大发，写了一首讽刺宋徽宗的《南乡子》：

　　闲步小楼前。见个佳人貌似仙。暗想圣情珲似梦，追欢。执手兰房恣意。一夜说盟言。满掬沉檀喷瑞烟。报道早朝归去晚，回銮。留下鲛绡当宿钱。

　　语句清浅直白，醋意跃然之上，为风月女子跟皇上吃醋较劲到这个份上，也算条汉子。估计贾奕与李师师的关系没有周邦彦铁，也没有周邦彦才情高，结局当然也就没有周邦彦妙。果然，在此词不慎走漏后，宋徽宗大怒。上次因为自己的“大令”求情，让周邦彦躲过一劫，这次贾奕又故伎重演。是可忍熟不可忍。立即下令将贾奕处斩。但一想，此事并不光彩，最后只好把他贬到琼州做了个参军了事。

　　《南乡子》唐教坊舞曲名，敦煌卷子内有舞谱，此调原当为舞曲。“南乡”即南国，唐人称南中。陈元龙注《片玉集》考证说“晋国高士全隐于南乡，因以为氏也（号南子）。认为《南乡子》来历于此。而近人况周颐《餐樱庑词话》认同宋朝周密的说法：李?、欧阳炯等都是蜀人，各制《南乡子》数首，以志风土，象《竹枝》一类的体例。《花间集》载此调，计欧阳炯八首、李?十首，所咏皆南方风物，况周颐认为该词初为单调，创于欧阳炯。又名《莫思乡》、《仙乡子》、《好离乡》、《蕉叶怨》。

　　关于李师师的结局，众说纷纭。据流传一时的《李师师外传》记载：1126年末（靖康元年），金人破汴，主帅因久闻师师名，欲占之，师师不从吞金簪自杀。如此贞节烈女的形象，自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，所以也最被接受。只是北宋灭亡之际，前有张邦昌，后有刘豫，以堂堂士大夫却?颜事敌，甘心作伪朝之主，这等道德节义之事，不去要求他们，却来针对一个小女子，也不免让人对这百年“养士”之效，感到齿冷。刘子?曾有诗：

　　辇毂繁华事可伤，师师垂老过湖湘。

　　缕金檀板今无色，一曲当年动帝王。”

　　其实，李师师是自杀未遂，被尼姑抬到慈云观抢救得以复生，潜逃南方。一次，在一家农舍中偶遇周邦彦，二人倾诉衷肠，周邦彦不觉老泪纵横。《耆旧续闻》中还说“师师欲委身而未能也”，因为周妻死活不允。叹惜之余周邦彦遂写下《瑞龙吟》：

　　章台路，还见褪粉梅梢，试花桃树。??坊陌人家，定巢燕子，归来旧处。黯凝伫，因念个人痴小，乍窥门户。侵晨浅约宫黄，障风映袖，盈盈笑语。前度刘郎重到，访邻寻里，同时歌舞，惟有旧家秋娘，声价如故。

　　吟笺赋笔，犹记燕台句。知谁伴，名园露饮，东城闲步？事与孤鸿去，探春尽是，伤离意绪。官柳低金缕，归骑晚、纤纤池塘飞雨。断肠院落，一帘风絮。

　　李师师与周邦彦从此分别，天地茫茫，再也没能相见一面。李师师寓居江浙一带，三年后，偶然收到周邦彦的一封书信，拆看一看，竟是一首充满深情的《解连环》：

　　怨怀无诧，嗟情人断绝，信音辽邈。纵妙手、能解连环，似风散雨收，雾轻云保燕子楼空，暗尘锁、一床弦索。想移根换叶，尽是旧时，手种红药。汀洲浙生杜若。料舟依岸曲，人在天角。谩记得、当日音书，把闲言闲语，待总烧却。水驿春回，望寄我、江南梅萼。拼今生、对花对酒，为伊泪落。

　　千言万语、万语千言尽在一首《解连环》中，李师师看过泪流不已，泣不成声。而仍以卖唱为生的李师师，从此心绪萧索，容颜憔悴，不复往日风姿了。对于当年?赫京城的美人，这繁华散尽的悲凉，自可感慨，可比起宋徽宗日后那五国城“坐井观天”的结局，恐怕还是要好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