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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治学三境界的出处


  宋词与王国维论治学三境界

  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里谈到了治学经验,他说: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之境界:‘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’。此第一境也。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’此第二境也。‘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’。此第三境也。”

  王国维引用宋词中的名句来论述做学问,是社会学式的评论,基本与宋词的内容不相干,然而却是词的艺术形象所启示的审美感受,使他有这样的联想、引申,历来为宋词爱好者所喜欢和称赞。

  第一境界是说:做学问成大事业者首先应该登高望远,了解概貌,鸟瞰路径,寻求破解之道。

  第二境界是说:做学问成大事业不是轻而易举的,必须经过一番辛勤劳动的过程,就像渴望恋人那样,废寝忘食,孜孜不倦,人瘦带宽也不悔。

  第三境界是说:经过千辛万苦的反复追寻、研究,意外得之,惊喜无限。就象陆游的一句诗“山穷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,只要功夫精神用到,自然会豁然开朗,有所发现,有所发明的。

  王国维所引词句第一为晏殊《蝶恋花》:

  槛菊愁烟兰泣露。罗幕轻寒,燕子*去。明月不谙别离苦,斜光到晓穿朱户。    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欲寄彩笺兼尺素,山长水阔知何处。

  第二为柳永的《凤栖梧》:

  伫倚危楼风细细。望极春愁,黯黯生天际。**色烟光残照里。无言谁会凭栏意。拟把疏狂图一醉, 对酒当歌,强乐无味。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

  第三为辛弃疾《青玉案?元夕》:

  东风夜放花千树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,凤箫声动,玉壶光转,一夜鱼龙舞。    蛾儿雪柳黄金缕。笑语盈盈暗香去。众里寻它千百度。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

  王国维,初名国桢,字静安,亦字伯隅,初号礼堂,晚号观堂,又号永观,浙江海宁人。王国维是我国近、现代相交时期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。他早年追求新学,接受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的影响,把西方哲学、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哲学、美学相融合,研究哲学与美学,形成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体系,继而攻词曲戏剧,后又治史学、古文字学、考古学。郭沫若称他为新史学的开山,不止如此,他平生学无专师,自辟户牖,成就卓越,贡献突出,在教育、哲学、文学、戏曲、美学、史学、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,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留下了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,《人间词》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。

  1923年春,当时溥仪小朝廷要选海内硕学之士,王国维经升允推荐,到北京充任逊帝溥仪的南书房行走。按清代惯例,在南书房工作,大都应是进土、翰林以上学问渊博的著名人物,王国维虽只是布衣出身,以他的学识,与杨钟羲、景方、温肃三人同时入南书房工作,有幸得窥大内所藏,曾检理景阳宫藏书。次年冬天,冯玉祥“逼宫”事件发生,王国维结束了“南书房行走”的工作。后来得到崇仰他学问的胡适、顾颉刚等人推荐他担任新成立的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,王国维推而不就院长职,仅任教职。讲授《古史新证》及《说文》、《尚书》等课程,从事《水经注》校勘及蒙古史、元史研究,以其精深的学识、笃实的学风、科学的治学方法和朴素的生活影响了清华学人,培养和造就了一批文字学、历史学、考古学方面的专家学者,同时他自身的学术也更加精进,学术成果丰硕,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,其论殷周、释甲骨、释钟鼎,处处卓绝,语语精到,皆出自己心得、发明和独创,对古代历史古代地理等研究做出重大贡献,博得海内外学人的推崇和尊敬。

  1927年6月2日,王国维在颐和园鱼藻轩昆明湖自沉,终年五十岁。8月14日葬于清华园东一里西柳村七间房之原。

  王国维自沉年代,正值中国社会处于激荡变革之际。1924年,冯玉祥兵临北京,逊帝溥仪被逐出宫。1926年,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开始后,北洋系统的冯玉祥、阎锡山先后易帜。北洋政府分崩离析,京畿之地**木皆兵。此时,王国维任教的清华校园也失去往日宁静。

  据当年的当事人回忆,其时王国维虽然日常言行无异常时,但言及时局,辄神色黯然,有“避乱移居之思”。而当时,他生活与精神上的依托者罗振玉已携眷东渡,梁启超养疴津门。生性孤僻的王国维与他人少有交往,唯与清华研究院主任吴宓过从颇密。6月2日早晨,王国维忽然找到吴宓,说有事将外出,需借用5元钱。接钱后就出校门雇人力车急行而去。到了下午,家人找到吴宓处,说他没留片言出门至今未回。吴宓便着人四处寻觅,后从车夫处得知一长者去了颐和园,众人便到颐和园,也是遍寻不得。后来又从管理员处得知,有一长者曾在排云殿鱼藻轩字走廊徘徊多时。大家又寻踪找去,只见一地烟蒂,却不见人影。忽见稍远一点地方水中似有人影,有人就下水探寻,果然触到一人体,头没于湖底泥中,而后背衣衫还未完全浸透――正是已死多时的王国维。

  王国维死后,家人在他遗物中发现了他死前一日所写的遗书。遗书条理清晰,考虑周密,足见死者绝非仓促寻死。这与王死前几日无异常举止相吻合。但遗书一开头“五十之年,只欠一死。经此世变,义无再辱”十六字,却给生者留下种种疑窦,成为70多年来其自沉之因久说纷纭,又难以确论的“谜面”。

  对王国维死因,其亲属自始至终讳莫如深。而后世臆测大致又分几种:

  一为“殉清”说。王为清朝遗老,更对逊帝溥仪向有国士知遇之感――王国维以秀才身份,被溥仪破大清“南书房行走”须翰林院甲科出身的旧制,召其直入“南书房”――有此思想基础和遗老心态,逢“覆巢”之将再,以自杀而“完节”似乎也是情理之中。所以梁启超以伯夷、叔齐不食周粟而比之,当时的清华校长曹云祥和罗振玉、吴宓等均持此说。鲁迅在《谈所谓“大内档案”》一文中,称王“在水里将遗老生活结束”,可见也为此论。但反对此说者认为,王国维与罗振玉、郑孝胥、陈宝琛辈有别,郑等效命清室复辟,不惜委身于日本政客。而王国维却领清华职,心无旁骛,潜心学术。他虽“忠清”,却不充其鹰犬,以至“愚忠”至“殉清”程度。所以当时就有人说:“你看他那身边的遗嘱,何尝有一个抬头空格的字?殉节的人岂是这样子的?”

  二为“逼债”说。当年溥仪在其《我的前半生》中说:内务府大臣绍英委托王代售宫内字画,事被罗振玉知悉,罗以代卖为名将画取走,并以售画所得抵王国维欠他债务,致使王无法向绍英交待,遂愧而觅死。当时报纸还传,王曾与罗合作做生意亏本,欠罗巨债。罗在女婿(王长子潜明)死后,罗、王已生隙,罗令女居己家为夫守节,逼王每年供其生活费2000元。王国维一介书生,债务在身,羞愤交集,便萌生短见。此说经郭沫若先生笔播,几成定论。但从王遗书对后事的安排看和事后其它一些证据表明,王国维生前并无重债足以致其自尽。

  三为“惊惧”说。1927年春,北伐军进逼北方,而冯、阎两军易帜,京师震动。有人认为,王国维自杀是怕自己这个前清遗老落入北伐军手中,蒙受耻辱;又王视脑后辫子为生命,当时传言北伐军入城后将尽诛留有发辫者,所以与其被辱,莫若自我了断。但这种说当时即多有人鄙而不取,以为不合王国维立身处世方式。

  四为“谏阻”说。认为王国维投湖与屈原投江相类,是以“尸谏”劝阻溥仪听从罗振玉等人主意,有东渡日本避难打算,并认为王、罗两人最后决裂的原因也缘于此因。

  五为“文化殉节”说。与王国维同为清华导师,且精神相通、过从甚密的陈寅恪先是以“殉清”论王之死,后又认为:“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,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,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,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;迨既达极深之度,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。”“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,劫尽变穷,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,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,遂为天下后世所极哀而深惜者也”。陈寅恪的诠释在同类者中立即得到共鸣,并在文化界产生重要影响。但陈之观点,与其说是对王国维之死的解释,不如说是他以自己的一种心态来观照王国维的精神。

  最后一种观点是“诸因素”。以一遗民绝望于清室的覆亡,以一学者绝望于一种文化的式微,一介书生又生无所据――当王国维徘徊于颐和园长廊,回想起“自沉者能于一刹那间重温其一生之阅历”的箴言,遂“奋身一跃于鱼藻轩前”。也许,这就是王国维自沉之“谜底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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