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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隐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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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经过湘叔采用“天元丹法”医治,李商隐的病情有了转机,但是依然不能起床行走。太虚弱了,想一下子康复,实在不可能。
    湘叔回到郓城,把商隐的病情报告给令狐楚。令狐楚只是叹息,每个月都派湘叔去阳探望一次,并带去各种营养品以及他的一片懊悔。
    日月如梭,转眼进入太和六年(公元832年)二月,朝廷调令狐楚检校右仆射兼太尹、北都留守、河东节度使,治所在太原府。
    他接到诏命后,立即把湘叔叫到跟前,道:“我明日便要起程前往太原府接任。诏难违,时间又紧迫,途中不能前往东都洛阳去商隐家。只好让你走一趟了。如果商隐体尚可,又愿意来太原幕府,你就陪他一起去吧。以后去洛阳的机会不会太多,多带银两。”
    湘叔唯唯听命。
    沉吟良久,湘叔正待离去,令狐楚又道:“叫他去太原吧。身体不好,在幕府里也调养。把我的意思跟他讲清,多劝劝。”
    “我能说清令公的意思,只是……商隐似在刻苦用功,准备赴京应试。真担心他的体呀!学识再好,不去干谒考官,恐怕还要名落孙山。这孩子再也承受不了打击了。”
    湘叔话中有话,商隐不去干谒其他人,是把希望都押在你令狐楚身上了,你不使劲忙,他还有希望吗?
    令狐楚听出老管家话中之话,但是,自己也有难处。自己多年任地方官,跟朝中大渐渐疏远,尤其跟主考官的关系并不密切,有劲儿使不上呀!在管家面前,他不能倾自己的苦衷,因为说出这种话,谁都会提出你的七郎八郎怎么这样顺利地中了第,得官?
    其实,也是碰巧主考官是贾餗。那年贾餗之子在曹州杀了人,被关押在州衙,已经入死囚大牢。曹州恰巧归天平军管辖。贾餗走后门,托人来求令狐楚高抬贵手。令狐顺水推舟,果然贵手高抬,于是换来了八郎的进士功名。
    当李商隐赴京应试,主考官贾餗也知道他是令狐楚的得意门生,但令狐楚没有和他招呼,他则认为令狐楚轻慢自己,装作不知,并痛斥了李商隐,没有取他。
    这事做得非常巧妙,没留任何痕迹,不仅谁也说不出什么,反而都认为贾餗公正无,敢做敢为。
    令狐楚事后明白自己犯了大错,又气又懊悔,但为时已晚,有苦难言。今日老管家点这件事,他轻轻地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,挥手让湘叔走。
    湘叔来到洛阳商隐家,见他依然病弱不支,躺卧床上。从去年二月放榜,到今年二,商隐已经整整一年时间,病得卧床不起。湘叔看在眼里,痛在心上,劝他去太原幕是不必了。
    当把令公调任太原府之事说出时,李商隐立刻明白湘叔此行洛阳的目的,主动地道:
    “令公是不是要我入幕太原府?湘叔,你瞧我这副样子行吗?只能给令公增加麻。”
    “令公是这个意思,希望你到他身边,也好帮你恢复健康。”
    想到令公的大恩大德,又这样关心自己,李商隐心头一热,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。恩师真是自己的再生父亲啊!自己没齿不忘!但是,“不忘”还不成,应当粉身碎报答恩情。想到这里,他已经喘息得难以呼吸了,艰难地道:
    “这不争气……的身子,想追随令公,报答令公大恩大德也报答不成!学生已是无之人,只得来世相报了。湘叔,回去请转告恩师,来世我李商隐变牛变马也要报答恩大恩大德的!”
    “不要说这种丧气话。你还年轻,来日方长,报答令公恩德,亦是指日可待。现今能追随令公左右,身体康复后,侍奉令公之生则可也!”
    商隐悲哀之情渐渐平息。
    湘叔又道:“老仆年事已迈,传话学舌日难,商隐可握管一书对令公之深情,以抚其拳拳眷顾之心。”
    “善哉!现在马上运笔,我要一气呵成以谢恩公之德。”
    羲叟把文房四宝端来,扶起哥哥,在案边坐好。
    李商隐手握狼毫,蘸饱墨汁,略略思索,写道:
    ……
    不审近日尊体何如?太原风景恬和,水土深厚,伏
    计调护,常保和平。……伏惟为国自重。
    某才乏出群,类非拔俗。攻文当就傅之岁,识谢奇
    童;献赋近加冠之年,号非才子。徒以四丈东平,方将尊隗,是许依刘……委曲款,绸缪顾遇。自叨从岁贡,求试春官,前达开怀,不有所自,安得及兹?然犹摧颓不,拔刺未化,仰尘裁鉴,有负吹嘘。
    倘蒙识以如愚,知其不佞,俾之乐道,使得讳穷,则必当刷理羽毛,远谢鸡乌之列,遗鳞鬣;高辞鳣鲔之群,逶迤波涛,冲唳霄汉。伏惟始终怜察。
    写罢,商隐已是大汗淋漓,把笔掷在案上,被搀扶到床上,躺卧片刻,问道:
    “湘叔,看看有什么不妥?”
    湘叔边读边赞道:“不错,运笔流畅,委曲达意。‘类非拔俗’‘号非才子’等处,虚太过。如果当真如此,我想令公也不会这般‘绸缪顾遇’呀!”
    “某非才子,事实如此。应试备考多年,却落得……唉!”
    “中第与否不是有才与否的标志。李白终生未得中第,但是谁不承认他才华横;诗圣杜甫才华盖世,谁不推崇他,可是他也未能及第,所以不要气馁,养好病,再应试不迟!人们常说:‘三十老明经,五十少进士。’你才二十一岁,不迟不迟!”
    李商隐不再言语了。这些事儿,他都知道,可是嘴说不迟,心里却急如流火,闭上睛,眼角流出泪来。
    湘叔怕他悲伤,想转换话题,已来不及了,忽然想起锦瑟姑娘,于是笑道:
    “看我这记性,临离开郓城时,锦瑟姑娘来找我。不知她是怎么知道我要来洛阳看。”湘叔见商隐睁开惊诧的眼睛,盯着自己,接着道,“她让我给你带件东西。”
    湘叔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绸袋,递给商隐。
    李商隐打开绸袋,从里面落出一根琴弦。瑟上的弦!他拿在手中,把玩一阵,不得解,但也不好询问湘叔。
    湘叔见他睹弦遐思,呆呆出,担心他再伤感,于是道:
    “这姑娘,送你一根未断的琴弦,真有意思。她还让我代问你好,希望你安心养病。郎赴京出任国子监博士,八郎是弘文馆校书郎。他俩都住在京城开化坊老宅子。锦瑟娘,还有一些乐伎、仆从,都不去太原府,而直接回京。两位公子住在京城也需要有侍候。现在令公身边,只有九郎了。”
    李商隐还在琢磨那根弦,是根未断的弦。是什么意思呢?湘叔说的话,他一句也没进去,连锦瑟将进京,也没引起他的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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