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努尔哈赤

您正在阅读著作:《努尔哈赤
当前位置:古诗词网 > 努尔哈赤 > 第九部 他终于没能踏破山海关

  移居黑扯本后,常书、纳奇布偷偷去了乌拉,想借助布占泰的力量,兴兵攻打努尔哈赤。但是,布占泰回到乌拉时间不长,兵力不足。眼前,他正与努尔哈赤打得火热,来往频繁,他不愿意卷入这个兄弟反目的旋涡中去。
  
  常书、纳奇布暂时留在乌拉,他们耽心回来以后,努尔哈赤不会放过他们的。
  
  舒尔哈齐移居黑扯木后,褚英、代善都有意见,他们一齐来见努尔哈赤。褚英说:
  
  “让他们去了黑扯木,岂不是放虎归山了么?那黑扯木距离乌拉、叶赫,比距离佛阿拉还近呢!万一他们联络起来,就麻烦了。”
  
  努尔哈赤说:
  
  “他还不至于那么下贱吧!即使他们联络一起,也没有什么了不起!九国之师俺都不怕,一个乌拉,又能怎么样?”
  
  第二天,努尔哈赤派何和理去黑扯木,让常书、纳奇布回佛阿拉。
  
  舒尔哈齐对何和理说:
  
  “常书、纳奇布被撤了职,生活无着落,连吃饭也成了问题。他们二人走了,俺也不知道他俩到哪去了。”
  
  努尔哈赤得知常书、纳奇布走了,十分生气,立刻派代善前往靠近乌拉、叶赫的边界,布置边境守军,不准任何女真人离境去乌拉或是叶赫。
  
  再说舒尔哈齐移居黑扯木,长子阿布什仍住在佛阿拉,武尔坤也在,二人准备刺杀努尔哈赤,但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。
  
  一天,武尔坤回来对阿布什说:
  
  “听说明天他去喇嘛庙,参加大喇嘛干禄打儿罕囊素的八十寿诞庆贺活动。咱们可以在路上伺机截杀。”
  
  阿布什说:
  
  “途中不好下手,他有众多侍卫,不如在喇嘛庙外的林子里动手。咱们躲到树上去,用弓箭射他。”
  
 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,早早休息了。约在四更多天,武尔坤与阿布什悄悄起来,准备停当,从外城上爬了出去。
  
  在佛阿拉去喇嘛庙的中途,有一片槐树林,那槐树枝干稠密,叶片繁茂,人躲在上面,若不细心留神,是发现不了的。
  
  两人选好地点,分别藏身路两边的大树权上,将弓箭预备好,耐心等着。
  
  约在辰时光景,便听到从佛阿拉方向传来的銮铃声响。二人精神顿时紧张起来,手拿着弓箭,两眼觑着路上。
  
  不一会工夫,只见努尔哈赤骑在白龙马上,后面跟着四名侍卫,正往槐树林里,信马游级,缓缓而来。
  
  突然,弓弦一响,“嗖”的一箭射来。
  
  努尔哈赤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战将,一听到弓弦声响,知道树林里有刺客,立即拍马前奔,把身子伏在马背上。
  
  就在努尔哈赤一弯腰的工夫,头上的黑貂皮帽子被射了下来。
  
  后面的四名侍卫拼命赶去,想护着努尔哈赤逃出槐树林。
  
  眨眼之间,前面又“嗖”的一声,飞来一箭。那白龙马速度挺快,第二支箭从努尔哈赤的脑后飞过,正中一名侍卫的耳门上。
  
  那侍卫被射中以后,一头栽下马来,再也不动了。
  
  原来武尔坤与阿布什计议,由武尔坤在前面先射,阿布什随后再射,两人一前一后,互相配合。
  
  当努尔哈赤驰出林子,发现少了一人,便停下马来,向他们说:
  
  “留一人跟俺到喇嘛庙去,两人去林里把弓箭找到!”
  
  且说武尔坤、阿布什见没有射中努尔哈赤,立即收好弓箭,从树上爬下来,又悄悄溜回城里,回到府中。
  
  武尔坤说道:
  
  “俺的那支箭未找到,就怕他们会认出来。”
  
  阿布什说:
  
  “那箭上也没有写俺的名字,他们怎么断定是咱们干的呢?”
  
  武尔坤说:
  
  “那箭是佛阿拉兵器场制的,他们会怀疑是俺干的。”
  
  阿布什无所谓地说:
  
  “只要未抓住俺,总不能硬往咱头上栽吧!”
  
  “不像你讲的那么简单,他们会监视咱们的行动,以后不能粗心,要谨慎一些。”
  
  阿布什听了武尔坤的提醒后,又说:
  
  “咱们一不做,二不休,想办法去弄些毒药来,在栅城的水井里给下上,也许老天有眼,能把他毒死!”
  
  经阿布什一提醒,武尔坤突然想到佛阿拉的北边,有个瑚里寨,他认识寨里的老猎人玛城塔,他会制一种慢性毒药,人畜服下以后,半月之内才死。
  
  于是,武尔坤稍作准备,便去瑚里寨了。
  
  且说努尔哈赤从喇嘛庙回来,即喊来张一化、何和理、费英东,还有儿子褚英、代善等,研究被刺事件。
  
  努尔哈赤说道:
  
  “有几点值得研究,看情况是两个人,那弓箭还是咱自己造的,去喇嘛庙的消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?……”
  
  这时候,在努尔哈赤前面的桌案上,放着一支弓箭,还有那顶被射穿一个孔的黑貂皮帽子。大家看着这两件东西,各自沉思。
  
  何和理站起来说:
  
  “俺到城门口去问一下情况,你们先谈着。”
  
  努尔哈赤对代善说:
  
  “你到外城门去,要守门的严格检查,必要的话可以搜身发现可疑现象,来不及报告,就发出警报。”
  
  张一化问道:
  
  “你去喇嘛庙,俺都不知道,是谁传出去的?你自己回忆一下。”
  
  努尔哈赤让褚英去喊贴身侍卫乌虎,工夫不大,乌虎来了。努尔哈赤问他:
  
  “你去马房布置他们准备马匹时,有没有讲过俺要去喇嘛庙?”
  
  乌虎吓得说不出话来。张一化替他端来一杯水,对他说:
  
  “别害怕,喝杯水舒舒气,慢慢想一下。”
  
  乌虎想了一会,吞吞吐吐地说:
  
  “当时,马房里没有人,只……只有老哈西一人在……在喂马。他随便问……问了一句:‘又不出征,汗王上哪去呀?’俺就告诉他:‘去喇……喇嘛庙’,以后,俺就走了。”
  
  “当时有别人在吗?”
  
  努尔哈赤又问了一句。
  
  乌虎说:“只有俺和老……老哈西,没有其他人在……在那儿。”
  
  费英东教训乌虎说:
  
  “你当了几年侍卫,不懂这规矩么?怎么能将汗王出行的时间、地点乱说出去呢?”
  
  乌虎急忙双膝跪下,流着泪说:
  
  “俺一时大意,也觉得老哈西不是外人,就随口讲了出去。俺愿意接受处罚!……”
  
  这时,他突然又高声说道:
  
  “俺想起来了,俺临走时,才发现老哈西的床上,似乎睡着一个人……”
  
  费英东站起来,走到努尔哈赤面前,对他耳边讲了几句小话,然后匆匆走了出去。
  
  这时,何和理与代善一起走了进来。何和理看着大家,说道:
  
  “昨天中午,有两人分别看到武尔坤与阿布什从城外回来。”
  
  努尔哈赤忙又问道:
  
  “二人有没有骑马?可带弓箭吗?”
  
  何和理说:
  
  “据说两人都未骑马,也没有带弓箭。”
  
  张一化说:
  
  “要是他们干的,弓箭一定丢在哪里了,他们也不会身背弓箭,大摇大摆地回城的。”
  
  正在这时候,费英东回来了,说:
  
  “床上睡的人,是武尔坤。”
  
  大家听了,互相看了看,都望着努尔哈赤,褚英猛然站了起来,说道:
  
  “不用说了,这是阿布什他们干的,俺去把他们宰了,还研究啥?”
  
  努尔哈赤急忙挥了挥手,说:
  
  “别急嘛!是他们干的,也跑不了!不过,是否有人指使他们?还要进一步追查!”
  
  何和理看了一眼费英东,对努尔哈赤说:
  
  “让俺俩去问他们一下,听他们怎么说。”
  
  努尔哈赤说:
  
  “你们别去了,俺派人喊他们来,由你们二人出面问他。怎么样?”
  
  褚英说:
  
  “假若他们不来呢?不如俺去把二人捆来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  
  努尔哈赤看了看大家说:
  
  “还不到时候吧?……根据这些迹象看,事情快明朗化了。”
  
  大家正说话间,有一侍卫进来说:
  
  “外城守门兵士将武尔坤绑着送来了,从他身上搜出毒药一包。”
  
  努尔哈赤看着何和理说:
  
  “你们几人分开问吧?”
  
  何和理立即会意,他向努尔哈赤说道:
  
  “俺与费英东问武尔坤,让额亦都与安费扬古问阿布什,行吧?”
  
 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,说:
  
  “咱们坐等你们的消息吧!”
  
  屋里只有努尔哈赤与张一化两人了。他不由得叹了口气,显得无可奈何地说:
  
  “看来,这一场斗争是不可避免的了。”
  
  张一化说:
  
  “右人说:‘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’人世间,好多事情不依个人的意志为转移。那李建成、李元吉二人,无智、无谋、又无人,硬是要和李世民较量,到头来落得家败人亡,这岂不是自找的么?”
  
  努尔哈赤说道:
  
  “这场斗争,如今转移到咱们家里来了。本来,有一段时间,故意不让他带兵,是想让他闭门思过。往日,他老是以为离开他俺就不行了。俺是想让他清醒一下头脑,睁开眼看看,离开他,什么事都能办成,俺照样能打胜仗!未曾想,他竟然用移居来要胁俺!这也可以不计较,但是越走越远了,他让常书、纳奇布出走,到哪去了?去干什么了?俺真是怀疑,是派他们到乌拉、或叶赫去了?果真这样,岂不是背叛自己的亲人,去投靠咱们的敌人么?现在可好,儿子与部下又来刺杀俺,这让俺怎么办?……”
  
  张一化见努尔哈赤动了感情,忙劝道:
  
  “别想那么多!水到转弯自然直,看事情发展到那一步,到时候再说!”
  
  努尔哈赤又长叹一声,说:
  
  “现在也只能由着他吧,看他到底能走多远。不过,俺等着他能有幡然悔悟的一天!”
  
  这里努尔哈赤与张一化谈心,暂且不提。
  
  且说何和理与费英东走进屋子,见武尔坤被捆着,忙上去替他松了绑绳,说道:
  
  “你与守卫士兵怎么发生了冲突?”
  
  武尔坤说道:
  
  “他们无端地对俺进行搜身,说俺买毒药是为了毒人。这是恶意地陷害!俺根本没有买什么毒药,是他们拿了毒药,借着搜身的机会,装作是从俺衣袋里拿出来的,这不是栽脏、陷害,又是什么?”
  
  何和理听了武尔坤的,说:
  
  “这没什么,如果那毒药不是你的,暂时就别管它。咱们随便聊点别的吧!”
  
  费英东接着说道:
  
  “你与阿布什在这里生活不方便,为什么不一起到黑扯木去?”
  
  “俺留下来,是与阿布什作伴的。他留下来是看家的。”
  
  武尔坤说完,何和理问道:
  
  “难怪你急着往城外跑,整日无事,谁也急得受不住!”
  
  武尔坤听了何和理的话,接着说:
  
  “是呀!俺今天就是到城外溜溜,散散心,这却惹了祸,遭了难!”
  
  费英东跟着问他:
  
  “昨天你出城了吗?”
  
  “没有,俺一天都在家里,没有出城!”
  
  武尔坤又是摆手,又是摇头地否定。
  
  何和理与费英东交换一下眼色,说:
  
  “咱俩是汗王派来跟你谈话的,你说话可要慎重啊!俺问你,刚才你说:昨天没有出城,你再想想,是不是记错了?”
  
  武尔坤不由一怔,听何和理说话的口气,似乎已经对昨天的事情有了证据。但是,不管怎么样,反正不能承认,又未当场抓住谁,无凭无据的,看他们有什么办法!他想到这里,遂干脆地说道:
  
  “昨天的事,俺怎能记错!俺和阿布什全在屋里,连大门都未出。不信的话,你们可以去问阿布什?”
  
  费英东说:
  
  “你没有说实话,昨天你出去了。阿布什已经承认,你还瞒着干什么?”
  
  何和理见武尔坤正在发愣,又说:
  
  “出城不出城,本不是什么大事,你却不说实话。阿布什都说昨天你们出城了,你还要俺找他问去,这样说假话,是不老实的。”
  
  武尔坤让他们问糊涂了,又听他们说阿布什已承认昨天出城了。难道这是真的吗?他俩已商议过,决不承认,……武尔坤决定坚持原先的说法,不能上何和理、费英东的当。于是,武尔坤坚持说;
  
  “你既然说出城不出城,不是大事,为什么还老是盯着问?俺再说一遍:昨天,俺确实没有出城!”
  
  何和理又问武尔坤:
  
  “你的弓箭哪去了?”
  
  “俺不打仗了,还要弓箭干什么?丢了。”
  
  “什么时候丢的?”
  
  “早就丢了!”
  
  何和理又向武尔坤说道:
  
  “又在扯谎,不是早就丢了,是昨天中午才丢的,是不是?”
  
  武尔坤说:“俺讲的你不信,还问俺做什么?”
  
  “不!要问,这是口供!你扯谎,不说实话,说明你态度不老实,处理得就重。”
  
  何和理说完,费英东接着说:
  
  “老实告诉你,昨天你们干的事,俺都清楚了。试想一下:本是两人干的事,其中一人都承认了,另一人还矢口否认,能行吗?”
  
  何和理见武尔坤不言语,又说:
  
  “把事情说清楚,本没有什么大事。因为你们是被利用的,又不是主谋!汗王又是宽宏大量的人,会从宽处置的。怎么样?还犹豫什么?老老实实说罢!”
  
  武尔坤心中更加明白了,即使说出来,他们也不会完全相信的,他们还要追主谋、目的不是很清楚么?……
  
  武尔坤想到这里,就说道:
  
  “俺讲的都是实话。俺不懂什么‘主谋’!你们把这些脏水,硬往俺身上泼,也未必能达到目的。汗王若是有容人之量,就不会让你们来逼俺了!”
  
  何和理与费英东交换了眼色,费英东说:
  
  “昨天,在槐树林里发生的事,是你们干的。有人看见的。俗话说: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再狡辩下去,只能加重自己的罪行,对自己不会有好处的。”
  
  何和理说:
  
  “你还年轻,要珍惜青春。爱护生命。路走错了,可以回来,重新走;话说出去了,收不回来的,正像那泼水难收一样!”
  
  不管他们二人怎么说,武尔坤总是不吭气,不吱声,所谓抱住葫芦不开口,由着你们去说罢,反正俺就是这么着了!
  
  何和理与费英东觉得,再谈下去,也无益了,就对他说:
  
  “俺们今天讲的事情,你回去好好想想,想通了,咱们再来谈,也还不迟!”
  
  武尔坤站起来要走,门外有侍卫拦住说:“哪里也别想去了,就在这屋里蹲着,好好想想吧。对抗下去,不会有好结果的。”
  
  于是,何和理、费英东走了出去,向努尔哈赤回报情况去了,这且不提。
  
  再说额亦都、安费扬古二人,见到阿布什以后,向他问道:
  
  “你认识咱俩吗?”
  
  阿布什看看他们,只是点了点头,未说话。
  
  额亦都说:
  
  “咱俩与你父亲十几年来,跟着汗王打天下。南征北战,出生入死。你是在咱们眼皮底下长大的,今天找你来谈话,你可不要说假话哟!”
  
  阿布什对二人说:
  
  “你们都是汗王的红人,汗王对你们比对他的亲兄弟还亲呢!”
  
  安费扬古说:
  
  “汗王对咱们亲,咱们也对汗王亲!这是以心换心的结果呀!”
  
  “俺父亲不行了!他拼杀了十几年,等于白拼,流了十几年的血、汗,等于白流了!他不会做人,他不会做汗王需要的那种人!”
  
  额亦都说:
  
  “你对汗王的气不小呢?是不是向咱们说说。你到底对他有些什么意见?”
  
  “谁敢对汗王有意见?谁不想活了?”
  
  额亦都、安费扬古听了,都直摇头,觉得阿布什小小的年纪,说话够刻薄的啊。
  
  见二人不吱声,阿布什问道:
  
  “不知汗王找俺来有什么事?”
  
  额亦都向阿布什反问道:
  
  “你应该知道有什么事,怎能说不知道?”
  
  “这样吧,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,俺去找汗王问问,到底有啥事找俺?”
  
  阿布什一边说着,一边站起身来,就往门外走。谁知,他刚走出门槛,就被侍卫拦住,对他说道:
  
  “不准走,快回屋里去!”
  
  “怎么?凭啥不准俺出去!俺要找汗王问清楚,俺到底怎么?……”
  
  阿布什站在门口,大声地喊着,与侍卫僵持着,不愿意进屋。
  
  安费扬古站起来,走到阿布什身边,对他说:
  
  “汗王有公事要办,派咱俩来跟你谈话,你就不用去找了。”
  
  阿布什冷笑几声,说道:
  
  “汗王有啥公事要办?他白天想着整人、杀人,夜里搂着女人睡觉。办什么公事?扯蛋!”
  
  额亦都与安费扬古实在气不过,一齐说:
  
  “不准胡说!小小年纪,怎么不讲道理?”
  
  “谁不讲道理?为什么找俺来,又不同俺见面,这才是不讲道理!”
  
  额亦都生气地说:
  
  “刚才已经跟你说了,是汗王派咱俩来与你谈话的,不必去找汗王了。”
  
  阿布什将颈脖子一梗,大声说:
  
  “不行!俺不跟你们说。老实说,你们也不配跟俺讲话,你们……”
  
  安费扬古实在气愤不过,质问他:
  
  “你说,咱俩为什么不配跟你说话?”
  
  “俺说出来,你们可不要气死了。”
  
  额亦都、安费扬古齐声说道:
  
  “你说罢,俺们不生气,也不怪你!”
  
  阿布什眼睁睁地瞅着他们俩,带着十分鄙夷地口气说道:
  
  “你们俩是汗王豢养的一对忠实走狗,怎么能跟俺说话?”
  
  额亦都立即站起身来,拉着安费扬古,往外就走。在他们身后传来几声笑声。
  
  二人见了努尔哈赤,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。努尔哈赤生气地说道:
  
  “俺去见他,看他有啥蹶子尥!”
  
  当时,莽古尔泰在座,就拦住努尔哈赤,高声说道:
  
  “割鸡焉用牛刀!让俺去见他,看他可能尿一丈二尺高的小尿!”
  
  莽古尔泰与阿布什的年龄差不多大,他们小时候,经常在一块玩。
  
  阿布什见莽古尔泰来了,对他说道:
  
  “你来做什么?汗王喊俺来,俺只同汗王说话。别人来,俺不理他。”
  
  莽古尔泰说道:
  
  “怎么?你不愿意同俺说话,是俺辱没了你?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?”
  
  “你真要俺讲,俺就讲了。”
  
  莽古尔泰大声地说:
  
  “你讲吧!”
  
  阿布什说道:
  
  “咱们是堂兄弟,从小又是好朋友。如今你父亲不顾兄弟。子侄之情,硬要置俺于死地,还要整死俺父亲,甚至俺全家,这让俺怎能不仇视他。俺实在不想因为你父亲的关系而伤害了咱们之间的兄弟之情。希望你能理解俺的心情。在俺死后,你能常常记住俺,俺就感到非常满足了。”
  
  说完之后,阿布什哭了起来,泪水涟涟。莽古尔泰也情不自禁地陪着哭了一会,才悒悒不乐地走了。
  
  莽古尔泰向努尔哈赤建议道:
  
  “阿布什已经得了神经病,满嘴胡言乱语,放了他罢!”
  
  努尔哈赤带着张一化,二人一起进了阿布什的屋子。看着阿布什,问道:
  
  “听说你要找俺说话,有什么话就说罢。”
  
  “是你把俺从家里喊来,不知为了什么事,俺想找你问个明白!”
  
  阿布什的话,努尔哈赤听了很生气,问道:
  
  “你真的不明白,还是有意装糊涂?”
  
  “俺的头脑清醒,为什么要装糊涂?你把亲兄弟看成仇人,才是真糊涂呢!”
  
  “俺并没有把亲兄弟当成仇人,你却动手刺杀你的亲大爷了!”
  
  “这叫作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!”
  
  “你胆大包天!你刺杀的是建州女真的汗王,这罪可不小呢!”
  
  阿布什听了张一化的话,又看了一眼努尔哈赤,激动地喊道:
  
  “他是建州女真的暴君!建州女真没有多少人拥护他!恨他的人倒不少。”
  
  努尔哈赤只是冷笑着,又问他:
  
  “谁让你去刺杀俺的?只要你说出来,俺就放你。”
  
  “你别绕弯子,想嫁祸于俺父亲,这事与他无关!你想杀他,别找借口,这是你一贯阴险狡诈的表现!……”
  
  努尔哈赤气愤填膺,只得说道:
  
  “看不出,你倒很有心计——”
  
  “还有你的鬼点子多吗?你是搞阴谋的专家,整日就在算计着别人……”
  
  “住口!你也真够猖狂的,把他吊起来!”
  
  努尔哈赤实在气极了,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儿。两个侍卫把阿布什绳捆索绑,吊在门口的大树上。
  
  这时,阿布什并没有住口,仍在声嘶力竭地叫着、喊着:
  
  “你残暴、阴险、毒辣,你是魔鬼!
  
  你无耻、卑鄙、野蛮,你是恶棍!
  
  你忘恩负义,不讲良心,你是无赖!
  
  你反复无常,狼心狗肺,你是畜牲!”
  
  张一化几次催促努尔哈赤说:
  
  “咱们走,别计较他,这是一个疯子!跟这样的人生气,既不值得,也有失身分!”
  
  努尔哈赤在阿布什的骂声中走了,他对侍卫们说:
  
  “要吊他三天三夜!……”
  
  未等三天三夜,阿布什已奄奄待毙了,第二天夜里,死了。
  
  努尔哈赤回去以后,仍是怒不可遏。他命令代善领五千兵马,去黑扯木,把舒尔哈齐捉来。
  
  又派人把武尔坤吊起来,下面放了木柴,他亲自去问武尔坤道:
  
  “你为什么刺杀俺?”
  
  武尔坤看他一眼,冷笑一声,一言不发
  
  努尔哈赤又问道:
  
  “你若讲出是受谁指使的,俺立马就放你!”
  
  武尔坤只是冷笑几声,对着努尔哈赤吐唾沫,仍是一言不发。
  
  努尔哈赤命令点火,木柴燃着了,熊熊的火焰炙烧着武尔坤。只听他大声骂道:
  
  “努尔哈赤!你不得好死!俺要化成厉鬼,向你索命!”
  
  武尔坤被活活烧死了。
  
  且说舒尔哈齐在黑扯木,这些日子总觉得心神不宁,尽管瓜尔佳百般体贴,他还是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嘴里自言自语地说:
  
  “难道要出什么事么……”
  
  说来也巧,第二天佛阿拉家中便来了人,告诉舒尔哈齐说:
  
  “阿布什与武尔坤都被汗王派人抓去了,说他二人阴谋刺杀汗王。”
  
  听到这个消息,舒尔哈齐当即昏倒,过了好长时间,才苏醒过来,嘴里不停地说:
  
  “阿布什完了,武尔坤完了,咱们都要快完了!完了,完了!……”
  
  又过了一天,佛阿拉家里来人哭着说:
  
  “阿布什被活活吊死!武尔坤被活活烧死!”
  
  顿时,全家大哭起来,舒尔哈齐坐在那里,两眼发直,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:
  
  “太残……残忍了!太……太残忍了!”
  
  正当全家号陶大哭之时,突然,一个家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。看到两眼哭得通红的瓜尔佳,他急急忙忙地说道:
  
  “快!告诉二王爷,军队快要来杀他!他必须立即藏起来!快藏!”
  
  那家人又告诉瓜尔佳说:
  
  “军队已经将黑扯木围起来了,俺是冒着生命危险,偷偷地越过防线,一点一点地爬着,溜进来的。”
  
  此时,瓜尔佳在屋子里发疯似地跑来跑去,惊慌地说:
  
  “快穿好衣服!快!军队快要来了!”
  
  她披头散发,那长长的黑发,在后面拖着,像孔雀的长尾巴。她一边跑着,一边喊叫着:
  
  “快!军队快来了!”
  
  惊恐不安的气氛,笼罩了这个连续几天没有安稳的家庭。那只名叫黑豹的猎犬,似乎也感到了紧张气氛,狺狺的吠个不停。
  
  舒尔哈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,默默地想着:军队来了?为什么要杀俺?……
  
  “开门!”
  
  大门口传来高声叫门声音。
  
  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  
  家人们用力顶着大门,向外面发问。
  
  “找舒尔哈齐!”
  
  士兵们大声地叫嚷着,继续砸门。
  
  门被推开了。
  
  当舒尔哈齐听到院子里杂乱的脚步声时,身披盔甲的士兵很快就冲进了他的屋子。
  
  他们手执明晃晃的大刀,指着椅子上的舒尔哈齐,把他团团包围起来。
  
  “你们凭什么冲进俺家里来?”
  
  舒尔哈齐把脸转向代善,厉声问道。
  
  “俺是在执行命令,”代善说,“要把你带到佛阿拉去!”
  
  “谁的命令?”舒尔哈齐问。
  
  “父王的命令。”
  
  舒尔哈齐轻蔑地扫了代善一眼,缓缓地站起身来。他走到洗脸间,拿过毛巾擦了把脸,整了整衣服,随后走出大门,在军队的押送下,离开了黑扯木。
  
  代善遵照努尔哈赤的命令,把舒尔哈齐押到了一间特别的屋子里。铁门牢牢地关着,墙上只留两个小洞,是送饭食,倒便溺的进出口。
  
  这屋子阴暗、潮湿,全部面积只有五、六尺方圆。漆黑一团的屋子里,飞满了苍蝇和蚊子,蝙蝠附在房笆上,壁虎在墙上乱窜。
  
  一张小小的铁床上,铺着一条草席,那上面生满了虱子和跳蚤。那厕所,便是在墙角里挖个小坑。
  
  舒尔哈齐在小铁床上躺下,怎么也睡不着。他两眼看着墙上的两孔小洞,思潮滚滚,往事一件件、一桩桩地涌现出来。
  
  舒尔哈齐的童年并不幸福。虽然出身在建州卫指挥使的家庭,但是母亲早死,给兄弟三人留下苦难的生活。
  
  他一娘同胞三人,努尔哈赤、舒尔哈齐、雅尔哈齐。母亲死时,他才八岁,努尔哈赤大他两岁,雅尔哈齐小他两岁。
  
  由于后娘的虐待,他十三岁时候,兄弟三人被赶出了家门。
  
  那时的情景,舒尔哈齐还记得清清楚楚。他们兄弟三人,走了一天,后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。兄弟三人坐下来,努尔哈赤掏出祖父给的银两,三人平均分了,又抱在一起大哭一场。
  
  以后,三人各奔东西。舒尔哈齐先是在抚顺街上讨饭吃,一家饭店老板收留了他。
  
  在饭店里干了不到两年。一天,抚顺关的李成梁到这家饭店喝酒,走时匆忙,将一手提包丢在店内。
  
  舒尔哈齐拾到以后,就亲自送去交给李总兵。原来那提包里不光有钱,还有一分重要的文件。这位李大人一时高兴,便将他留在身边。
  
  由于舒尔哈齐能吃苦耐劳,深得李成梁的喜欢,不久,便被提拔为亲兵的小头目。
  
  后来,大哥努尔哈赤在佟家庄园人赘以后,到抚顺卖马,兄弟二人才得以见面。
  
  不久,李成梁聘请努尔哈赤帮助训练兵马,兄弟一起吃住,共同受到李成梁的信任。
  
  为了报父祖之仇,他们才离开抚顺,一同走上征战的历程。
  
  从万历十一年,他们带兵攻打图伦城以后,兄弟二人,在统一建州的各个战场上,总是并肩战斗,出生入死,相互关照,关系是多么亲密啊!
  
  可是,随着势力的强大,军队数量的增加,特别是在佛阿拉“自中称王”之后,大哥努尔哈赤逐渐妄自尊大,独断专行,目中无人了。
  
  从此,大哥再不把自己的亲弟弟当作助手,而是看作一般将领都不如的奴仆了。
  
  平日里带兵打仗,只给少量的兵马;稍有不满意,便横加训斥。对俺手下的几员将领,如常书、纳奇布、武尔坤,百般仇视,多方刁难。对他们大功小奖,小错重罚。
  
  舒尔哈齐越想越气。俺搬到黑扯木以后,目的是远避他,躲着他。未想到移居没有一年,就对俺开了杀戒,吊死阿布什,烧死武尔坤,如今又关了俺。这心肠也太狠了!
  
  舒尔哈齐怎么也想不通,大哥把俺看得比哈达的猛格布禄、乌拉的布占泰还危险。他们被俘以后,都放回去了,为什么硬要置俺于死地呢?……
  
  在那阴森漆黑的小屋里,舒尔哈齐一连想了三天三夜,终于找到答案——
  
  他是怕俺夺他的王权,争他的王位!
  
  由此,舒尔哈齐也想到,他不会放自己活着出去了!他必欲置自己于死地,这是肯定无疑的了。
  
  在那肮脏潮湿的小屋里,舒尔哈齐过着人世间最恶劣的生活。这且不提。
  
  再说努尔哈赤吊死了阿布什、烧死武尔坤之后,又派代善将舒尔哈齐关进那间小屋里,内心里也并不平静!
  
  舒尔哈齐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,二十多年来的浴血奋战,建州女真能有今天的辉煌,也有他的一分血汗!
  
  但是,他太不自量力了!如今,才统一了建州各部,他就要与俺分庭抗礼了。将来,俺还要统一海西四部,统一东海女真,黑龙江女真等,还要攻占辽沈,打进关去,登上北京皇帝的龙庭。到那时,他会更加眼红,闹得更加厉害。说不定,他会来个取而代之,也未可预料。
  
  努尔哈赤想到这里,不禁自言自语起来。
  
  “这次绝不饶他!不能放虎归山!还要斩草除根,不留后患!”
  
  于是,第二天早晨,他又下达了命令:
  
  “收回舒尔哈齐的所有财产。”
  
  他又命令代善说:
  
  “你带领五千兵马,再去黑扯木,将他全家人全部杀死,一个人也不能放跑!”
  
  代善就带领五千兵马,又去了黑扯木,这且不提。
  
  再说黑扯木舒尔哈齐家里,大哭小喊,乱得一塌糊涂。
  
  那天傍晚,舒尔哈齐的两个贴身侍卫兀西拉、火列来,才放马回来。
  
  二人听说以后,立即就要骑马追赶代善的队伍,把舒尔哈齐救回来。
  
  经过瓜尔佳再三劝阻,才未成行。
  
  兀拉西与火列来商议,派人连夜去乌拉,要常书、纳奇布回来,组织家兵,与努尔哈赤对抗。
  
  两天后,代善的军队已到。他们先没有包围黑扯木,准备扎下营盘,次日再去杀人。
  
  当天夜里三更多天,兀西拉、火列来准备停当,带领黑扯木的兵马五百人,悄悄出了黑扯木,摸到代善的营前。
  
  突然一声呐喊,他们杀了进去。
  
  白天从佛阿拉来得迟,路上走得急,晚上代善又多喝了几杯酒,睡得也比较熟。
  
  正睡甜之时,忽听一片呐喊声,代善慌忙穿上衣服,绰刀在手,带着几名侍卫,正准备杀出去。
  
  只见兀西拉、火列来二人,手执大刀,带着一群人,杀了进来。代善不禁喊道:
  
  “兀西拉、火列来!你们要造反么?”
  
  兀西拉大笑一声,说道:
  
  “不造反被你们杀死,不如跟你们拼了!”
  
  说罢,大刀一挥,望代善顶门砍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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