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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商隐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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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二月放榜时过月余,李商隐还没回华州幕府,这使崔戎焦急不安。他猜出表侄今年落第了。
    崔戎为他的进士中第,可以说是尽了力。他曾三度派人用重金托门求主考官,还亲写信推荐,都没起什么作用。他深为叹息道:
    “位低言微啊!又被放为地方官,这些主考官怎么会重视我崔某人的托请!但是……侄的恩师令狐楚已官至检校右仆射兼吏部尚书,他与宰相李宗闵又交好,结为同党,们不可能不为表侄请托呀!但是……主考官难道是李德裕的人?朋党之争越来越激烈,们又分别与宦官勾结,朝政越来越黑暗。”
    去年,李德裕和李宗闵同时在朝为相。一天,文宗皇上问李德裕道:“你知道朝廷朋党吗?”
    李德裕不加思索地回道:“当今朝中,有一半大臣结了朋党。虽然有些大臣是后来进朝中,但往往因为追逐个人私利而陷进朋党中。陛下如果能重用持中立态度的大臣,么朋党则不攻自破矣。”
    皇上道:“大家都认为杨虞卿、张元夫、萧浣是一方朋党领袖。你看怎么办?”
    李德裕请求皇上把他们都赶出朝廷,到地方做剌史。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,把他们贬出朝廷。
    当时崔戎正在朝中任给事中,现在想起这些往事,不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。表侄儿附令狐楚,是站在李宗闵一边。他一而再地落第,是不是与朋党之争有关系呢?假如真卷入朋党斗争之中,他这一生可就休矣!
    崔戎想到这儿,赶紧叫来管家崔宽,让他把自己一封亲笔信,送到京城令狐府。
    李商隐接到崔戎催他回华州幕府信后,觉得在京城赋闲很无聊,有这封信也好跟恩当面告辞。
    果然,令狐楚阅过崔戎信后,沉思片刻,道:“商隐,别灰心丧气,明年再来京应。朝中之事……唉!崔公戎刺史大人说得对,你尚年轻,又没有功名,离开京城有益害。崔大人有胆有识,正直耿介,爱民如子,政绩昭著,乃辅佐朝廷之瑰宝。加入他幕府,老夫放心。”
    长安距华州不远,李商隐与崔宽雇一乘小驴车,没用一天功夫,就回到华州刺史府。
    崔戎看见商隐拍手击掌,高兴地道:“回来得正是时候!刚接到进奏院的通报,说上圣体痊平。华州距京这么近,不上表状慰问祝贺,圣上岂有不怪罪之理!”
    李商隐吃了一惊。
    在京都确有圣体欠安之说,至于痊平之闻,他却没听说过。圣体欠安与痊平,往往宫廷朝政变化有关系,一般百姓是不会知道内情的,做地方官的也是跟着传闻跑。只在朝大臣经常出入宫廷,才能略知一二,可又惧怕祸及自己,往往都守口如瓶。李商住在令狐楚府上,对圣体安否,毫不知晓,就是这个原因。
    “表叔,既然进奏院有通报,必定无误,赶快奉表陈贺。”
    商隐边说边向记室厅走去。
    崔戎举手阻止道:“贤侄归来尚未歇息,怎好立即执笔?
    到议事堂休息片刻不迟。”
    “现在已是哺时申刻,派人骑快马,黄昏戌时才能赶到京城,不耽误明天早朝奉上览。”
    “皇上能否御览华州刺史的贺表,实在不敢奢望,但贺表是一定要在明天早朝奉上。歇歇,一边再想想怎么写。我去叫人备马。”
    表叔是个性急之人,就像有十万大军包围了华州,火速布置去了。
    李商隐没有去议事堂,回到记室厅,看见自己掌书记的办公室,各样东西纹丝未动,开窗户,深深吸了口春天的空气,心里很是敞亮,坐进椅子里,早有侍从把一杯浓酽茶水送到几案上,磨墨书童已把墨汁磨浓。
    每当坐进椅子里,面对几案上的笔墨,他就感到有一股快慰的暖流,在心头涌动,脑略略思索,灵感便开始蹿向舌尖,不由自主地两唇蠕动,文句似水般奔流而出。他了口浓茶,心里想着自己要写一篇《代安平公华州贺圣躬痊复表》,于是握笔在手,书童把绢帛展开铺好,一挥而就。
    他把笔交给书童,重又吟咏一遍,方觉忠君祷祝之情尽诉,仰靠在椅背上,双目微,心想文宗皇上如果能像德宗皇上赏识令狐恩师表状那样,赏识自己的奏章,自己就会困顿记室了……李商隐每每这时都要陷进一种企盼的无际无涯的深渊而不能自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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