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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子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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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音

    公元前六八一年春天,齐桓公为谴责桓公违背北杏盟约,采纳管仲的计策,派隰讨得周天子之命,出兵讨伐宋国。周厘王派大夫单蔑,率一百乘战车与齐军一起讨伐。、曹二国也申请派军队配合齐国,愿为前锋。桓公便派管仲先率一军先行,会同陈、二国军队。他与隰朋、王子成父、东郭牙等统帅大军跟进,约好在商丘集合。

    战车隆隆,战马啸啸。整齐威武的齐国军队,斗志昂扬,意气风发,雄纠纠、气昂地开出临淄南门。

    齐桓公好色,每次出行,都带着夫人侍女。这次管仲也把婧和一名侍女带上,夫妻乘一车。她依靠在管仲怀中,娇滴滴地问道:“相爷,为何要讨伐宋国?”

    管仲摸着婧的秀发,笑道:“夫人,你怎么又问,不是告诉过你了吗?”

    婧撒娇地说:“相爷再说一遍不行吗?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去年三月,君上奉周天子之命,在北杏与诸侯会盟,主要目的是巩固宋公的君位,可宋桓公御说竟敢不遵王命,私下背盟逃会,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,这还得!”

    婧又问道:“相爷,打仗很危险吗?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打仗哪有不危险的,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。所以,能不打仗就不仗,可有些仗非打不可,要打就要打赢。”

    婧笑着说:“看来这次伐宋,相爷定是稳操胜券了!”

    管仲肯定地点点头:“那是当然,正义王师讨伐不讲信义之人,战必胜。”

    婧突然用手捂住管仲的嘴,把头靠近车窗,掀开窗帘朝外望,管仲也随着向窗外看。

    只见峱山脚下,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褐衣的男子,一只手拍着牛角在高声唱歌。

    婧道:“相爷请听,这人唱的歌,不是平常的山歌俚曲,蛮有味道呢!”

    管仲笑道:“面对青山,独自一人引吭高歌,倒是别有一番情趣。”

    婧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,说:“相爷,这唱歌的,象在说些什么给人听。”

    管仲也似乎听出了什么,说道:“此人气质不凡,独具一格。可惜军务紧急,否则真该见他一见。”对驭手道:“停车!”

    骏马收缰,车轮嘎然停止了转动。

    管仲对侍卫道:“去,给那牧牛之人送酒肉去,赏赐于他,快去快回!”

    侍卫答应一声,跳下车,拿出一包肉,一小坛酒,向牧牛人走去。

    车队缓缓继续前进。

    一会儿功夫,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,纵身跳上车,说道:“不识抬举的家伙!”

    管仲问:“怎么个不识抬举法,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 侍卫道:“我拿着酒肉赶到牧牛人跟前,对他说:‘放牛的,相爷赏你酒肉,快点着。’可那人连理都不理,头也不回,话也不答,兀自唱他的古里古怪的歌儿。我生地转到他面前,对他说:‘哎,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,我们相爷赏赐你酒肉,给你!’这才看了我一眼,接过酒罐,连声谢也不说,更恼人的是,他打开封盖,举起酒罐,酒全洒在地上。我火了,喝斥他说:‘对相爷如此不恭不敬,你可知罪?’他朝我微一笑,说了一句话。嗨,真是个怪人!”

    管仲越听越有兴趣,忙问:“他说的什么,你快说呀!”

    侍卫想了想,说:“浩浩乎白水,浩浩乎白水哪!”

    管仲一下怔住了:“浩浩乎白水……”他凝神沉思,自言自语地重复:“浩浩乎白……”

    婧道:“相爷,你不记得这首古了?”

    管仲惊疑地看了婧一眼,说:“怎么,夫人记得这句古诗?”

    婧想了一想,说:“妾记得古有白水之诗:‘浩浩白水,倏倏之鱼,君来召我,我安居。’此人很有学问,是想当官。”

    管仲一拍婧的肩膀道:“夫人记性真好,这首诗我忘得影也没了。对对,是白水之。看来,此人谢绝我的美酒,是想见我一面。”对侍卫道:“传我命令,人马就地休。”

    侍卫急忙鸣锣,军队立即停了下来。侍卫高声道:“相爷有令,就地休息。”

    管仲对侍卫道:“你去将那牧牛人带来见我。”

    侍卫飞也似地朝牧牛人跑去。

    婧在车厢内取出琴,弹起《浩浩白水》,边弹边唱。

    牧牛人来了,远远地就听见了婧的琴声和歌声,停步不前,凝神倾听。

    管仲在车内道:“请牧牛人过来。”

    侍卫回身道:“快,相爷请你到车前说话。”

    宁戚没有动,大声问道:“车上坐的可是齐相管仲?”

    侍卫一听火了,厉声道:“君上拜相爷为仲父,不准直呼姓名,此人大胆,待我去训教训他!”

    管仲连忙制止,跳下车来,答道:“在下正是管仲。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听许多人说管相国礼贤下士,有谦谦君子之风,如今居高临下,矜持踞,让人大失所望。”

    管仲一惊,对牧牛人作了一揖,肃容说道:“管仲失礼,请教先生尊姓大名。”

    宁戚还了一揖,答道:“卫国山野草民,贱名宁戚。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管仲军务在身,千里出征,途经荒山脚下,忽闻先生对天长歌,特驻足马领教。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宁戚是长歌当,没敢想管相国能驻足停顿。既然相国诚意领教,宁戚就一吐为快。”

    管仲道:“先生请赐教。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宁戚乃在野之人,走了不少地方,闻听齐国声名日隆,威风赫赫。宁戚佩齐侯是位擎天立地的人,此乃天意所为,齐国称霸,一统天下,只是时间早晚而已。国乃天地造化之人,可惜独木难支,曲高和寡,难以左右逢源。”

    这句话正中管仲的痛处,他感叹一声道:“先生所言甚是。可要寻求知音,谈何容!”

    宁戚道:“伊尹出身卑微,却辅佐商汤建立商朝;太公望出身贫寒,却辅佐周武王一天下。山野之中,多有贤才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宁戚唱浩浩白水,在于仿效自由在的游鱼。如今,鱼置于地上,宁戚才长歌当哭。如若相国有滔滔之水,宁戚想游弋中,上可佐相国纵横天地之间,下可为齐国播种五谷杂粮。故自于相国,如果相国笑,权当宁戚痴人说梦,就当作耳旁风好了。”

    管仲细看宁戚,虽然身体清瘦单薄,但器宇轩昂,双目炯炯有神,十分赏识,大有见钟情、相见恨晚之意。

    管仲对宁戚道:“先生所言,使管仲顿开茅塞。我看先生谈吐不凡,英华过人,当荐于君上。”回头吩咐:“笔墨伺候!”

    管仲倚车修书一封,亲手交给宁戚,道:“管仲军务繁忙,不能当面向君上荐举先。再过两天君上亲率大军前来,必定路经此地。请先生将此书信呈于君上,必获重用。”

    宁戚将书信接过来,看也没看,藏进怀中,问道:“请问车上何人弹琴?”

    侍卫道:“是相爷夫人。”

    宁戚看了管仲一眼,道:“宁戚钦佩!”

    管仲上车,对宁戚作了一揖,道:“再会!”

    战车前进,渐行渐远,管仲三次回头向宁戚招手。

    宁戚看着远去的马车,惊喜交加,热泪夺眶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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