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诗人写冬景的不止白居易一人,晚唐诗人张孜的《雪》有过之而无不及:“长安大雪天,鸟雀难相觅。其中豪贵家,捣椒泥四壁。到处热红炉,周回下罗幕。暖手调金丝,蘸甲斟琼液。醉唱玉尘飞,困融香汗滴。岂知饥寒人,手脚生皴劈。”《雪》写照出雪天取暖的不同情景。豪门贵族捣碎花椒和好泥,涂抹出光洁的墙壁。烧起通红的火炉,挂起御寒的帘幕。温暖的双手随兴弹拨着琴弦,翩翩侍女踏着节奏端上美酒,醉声高歌唱得轻尘飞扬,纵情起舞跳得香汗淋漓。而饥寒交迫的穷人,手和脚冻得都裂开口子。一场大雪,两个人间,读来令人心酸,令人震撼!
  
  相形之下,白居易“红泥小火炉”,“能饮一杯无”的那首诗就不无逊色。当然,我们千万不要就此小瞧白居易,他的良知没有泯灭,在《卖炭翁》中发出更为强烈的呐喊。不必说“牛困人饥日已高,市南门外泥中歇”的饥饿寒冷;不必说“一车炭,千余斤,宫使驱将惜不得”强权豪夺;单是“可怜身上衣正单,心忧炭贱愿天寒”就令人痛楚,就令人忧愤。自从50年前,我在语文课本上学过此诗,就一直忧愤到今天。
  
  就这白居易还嫌我忧愤得不够,又把一首《村居苦寒》抛掷在我的眼前:“八年十二月,五日雪纷纷。竹柏皆冻死,况彼无衣民。回观村闾间,十室八九贫。北风利如剑,布絮不蔽身。唯烧蒿棘火,愁坐夜待晨。乃知大寒岁,农者尤苦辛。”我看不仅仅是我为之忧愤,你也一样,大雪将耐寒的松树都冻死了,贫苦的村人却连遮身的衣服也没有,多么催人泪下的惨景!这种惨景不是一家两家,而是“十室八九贫”啊!贫到何种地步?烧的是蒿草荆棘,冷得无法睡觉,“愁坐夜待晨”。白居易令我赞佩,令我敬慕。我赞佩他揭示了富贵与贫穷间的天壤之别,我敬慕他笔下深刻的自我反省:“顾我当此日,草堂深掩门。褐裘覆絁被,坐卧有余温。幸免饥冻苦,又无垄亩勤。念彼深可愧,自问是何人?”一个七品小官尚能这么反省,不知位居人极的皇帝当有何感?皇帝最喜欢将自己装扮为百姓的衣食父母,百姓如此苦寒难熬,自己怎么还有脸面稳坐龙廷?
  
  是啊,早在秦朝宫廷里就已点燃木炭用壁炉取暖,为什么历史迈进了数百年,温暖还迟迟降不到民间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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